翌日。
等江连月酒醒后,就听闻李泽兰要见自己,他洗漱好才出门见人。
“江将军!”
李泽兰身边跟着萧仲言。
萧老爷子知道她要和江连月说回京的事,特地让萧仲言全程跟着,如果江连月不同意,就让萧仲言帮忙说几句。
李泽兰执意要自己随军回京,萧家都没有办法。
江连月微微摆手,“在我这不需要这套虚礼,都坐下说。”
“是。”
两人各坐一边。
李泽兰在江连月喝茶吃早点的时候就开口:“江将军,我这次来是想要随您回京都,还请您捎带上泽兰。”
江连月嚼着点心,微微皱眉:“你要入京?可这萧家……”
“只有我李泽兰一人随行,”李泽兰说道:“江将军放心,我不会给边军添麻烦。隐在边军之中,不会有人发现我的身份。”
她李泽兰的名字,就在发配的名册上。
所以萧老爷子写的那封书信,就是与李泽兰脱离任何关系,官府追究,凭着那信,也能避开一些要害。
江连月更是皱眉:“只有你一人回京?”
他非常疑惑,难道萧家落井下石将李泽兰赶出了家门?
以他对萧家为人的了解,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没办法保证人心一层不变。
“此事也是经过了我们萧家人的商量才点头同意她一人回京,还请江将军帮忙护送,”萧仲言抱拳,向江连月拜托。
江连月倒也不是嫌弃拖带一个人,他是要搞清楚萧家和李泽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要是让这位蓬城的大夫受了委屈,他江连月肯定要出面给她讨个公道。
江连月进城后,听过赵乾等人的描述后,对李泽兰这个人很欣赏。
虽是女流,却有不输男儿的豪气与本事。
“江将军,我进京是想要见家中姨娘,我随萧家一路到蓬城,家中姨娘必然忧心重重。”
听闻她是为一片孝心回京,江连月想也没再想,点了头:“就是多带一个人,无妨!不过,你得用别的身份随行。”
“我明白,届时泽兰会以男儿身随边军入京!”李泽兰朝江连月深深作揖。
江连月笑了笑,“本将军进蓬城就听闻了你的事迹,说这次多亏了你,蓬城才得以保全下来。”
“蓬城有今日,都是赵大人他们引领有方。此次蓬城的事,也全由蓝家那边出谋划策。泽兰不过是占了大夫的便宜,给大家提供了毒药罢了,不敢居功。”
李泽兰在说蓝家时,偷看了眼江连月。
江连月听闻蓝家二字,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对李泽兰道:“蓝家可不是你看到那样好,这样的谋家,你若是接触,可得小心谨慎些。别等人卖了你还不自知,到时你哭天喊地也无人救你。”
江连月的语气虽沉,但言语间都是出于对李泽兰的警醒。
李泽兰不由得一笑,“是,多谢江将军的提醒!此话,我记着了。”
江连月颇为满意的点头。
虽然知道李泽兰不是愚蠢的,可蓝家那里,还是要提醒她一句,免得还以为蓝家全是好人。
此话暂且不提,随后江连月就与萧仲言说了好些话。
李泽兰就坐在一旁听他们聊蓬城未来,再聊到边关,以及朝堂的变化。
聊到萧烈冶那里,江连月就停了下来看向李泽兰,“他往九域内部进去,身边有人随同,不会有事。”
李泽兰愣了愣,然后点头:“我相信他。”
萧仲言见李泽兰的反应,心里边有些奇怪。
看得出来,李泽兰并不是对阿冶那么冷情,可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离开蓬城?
上辈子,李泽兰知道自己影响了萧烈冶的发挥,这辈子,她不想再成为萧烈冶的绊脚石。
回京,她一人也可以。
……
得了江连月的承诺,李泽兰又转身去见蓝翰卿。
蓝慕微正跟姐妹们有说有笑,忽见李泽兰被护卫引领进门,忙从里面跑出来:“泽兰!”
在与李泽兰相处数次后,蓝慕微也跟她亲密了许多。
李泽兰朝她微微颔首。
“慕微小姐,家主请李大夫来商事。”
护卫的话让蓝慕微后退了两步,说:“泽兰,走时你先留一会儿。”
“好,”李泽兰应下,然后跟护卫进去。
蓝翰卿看到李泽兰,摆了摆手。
李泽兰的视线落在面前的棋盘上,坐到了对面。
一老一少间隔着棋盘,上面摆了棋局。
李泽兰虽对棋局并不精通,却能看得出来,盘上的棋局是以攻为主,半守的状态。
黑白子形成冲撞吞噬的状态,不管下一步谁走,都会搅乱这盘棋。
看着像死路又随时能寻出生路。
“你看得懂?”
“略懂些棋技,远不如您老。”
蓝翰卿抬手,走了一步白子,眼前的死路瞬间变成了生门。
随后又是另外一枚黑子落下,棋局又复重回刚才的局面。
“如若黑子是蓬城,白子是风吾数州府,白子间还有意图吞噬蓬城的数子,比如这,这……”蓝翰卿指向半圈的白子,“这些都是对蓬城虎视眈眈的城池,外又有一大豁口随时冲进千军万马。但蓬城处于火口的同时,也是真正掌握着周围命脉的中心。一旦蓬城以两败俱伤的形势冲开身后的围局,风吾谁也不能幸免。”
“这不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是自毁拖人下水的局面。”李泽兰看着蓝翰卿,说道。
蓝翰卿点头,“自毁是自毁,可蓬城只要走好了一步棋,哪怕是拖人下水时,也能另寻生门再行。”
李泽兰皱紧了眉:“所以这步棋,是江将军。”
蓝翰卿没回应她的话,而是再走了两步棋,道:“不论是白子还是黑子,都有变数。”
说着,蓝翰卿就看向李泽兰,“你就是那个变数,至于蓬城之外的变数,也许会随着你这个变数而变。”
蓝翰卿拿出两个锦囊,放到了李泽兰的面前,“若遇不能解的局面时,就打开黑色锦囊,绝境时,金色锦囊或许能救你一命。”
李泽兰伸手摸了下,里面有块牌以及纸张。
“蓝老先生为何与泽兰说这些?又赠与锦囊?”
她可不是他的学生。
蓝翰卿深看了她一眼,说:“江将军这次进京,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未可知。”
李泽兰浑身一震。
“江将军是蓬城的命门,至于命门是关还是破,就在你这儿。”
李泽兰问:“为什么?”
蓝翰卿斟茶,抿了一口,说:“青州靖陵王府,王家,京都的李家,乃至深入九域的萧烈冶,都与你有极密切的关系。如若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次来,是要随江将军入京。”
李泽兰是刚从江连月那里过来的,所以蓝翰卿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李泽兰捏紧了锦囊,心里冷笑。
何止是王家李家,与她有恩怨的人可不少。
“蓝家可以派人护你左右,”蓝翰卿突然做了个决定。
“多谢蓝老先生,但您的好意,泽兰心领了,”李泽兰拒绝了蓝家的掺和,“蓬城更需要蓝家的守护,地牢那位,就麻烦蓝老先生了。”
蓝翰卿并没有意外李泽兰会拒绝:“蓝家在京都有自己的情报据点,万不得已时,你可使用。”
说着,蓝翰卿又送出一块青玉牌。
那是蓝翰卿随身携带的家主玉牌,可是现在,他轻飘飘的就扔给了李泽兰。
李泽兰一眼就看出此玉牌的不同,“无缘故受蓝家恩惠,我心实在难安。”
蓝家给了她好处,总会有一天在她的身上讨回来。
蓝翰卿略微一愣,道:“蓝家也是为了自己,也不必担心蓝家会向你讨回报。”
“如此,那就多谢蓝老先生了,”傻子才会拒绝这样的好东西,情报和空间袋可不同。
晚上从城里回村的李泽兰将买来的衣裳等物全部交给了他们,正好谭氏他们也进城给李泽兰准备了许多路上用物,还有吃穿的都备齐了。
看着满满当当堆放的东西,李泽兰道:“我要随他们进京都,不是安家到京都,用不了那么多。路上快跑,也承受不住。我就带几件衣裳和吃的,其他都不用带。”
“你一个人回京真的可以吗?要不要让仲言跟着你身边?这样一来也好有个照应。”陈氏说道。
李泽兰摆手:“我早就和爷爷说好了,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回京,还有江将军他们呢。”
李泽兰将写好的信交给他们,让萧烈冶回来了再交给他,她连同何叙的事也一起交代在里面了。
又把几种种子从空间拿出来给萧老爷子,以备不时之需。
之后她又跑了一趟杨村长家把另外的种子给了他,交代了些事,可把杨村长感动得一塌糊涂。
李泽兰赶紧从村长家离开,出来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的何萦。
何萦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李泽兰要走了,心里又急又怨。
李泽兰走了,自己什么也没做成,王公子那里还不知道怎么对付自己呢。
何萦咬了咬牙,转身回去,打算将这里发生的事送出去。
李泽兰也没有管何萦,回去后就开始准备上京的事宜。
今日的天碧蓝如洗,有薄纱似的云贴着蔚蓝天空,如少女披纱起舞!
蓬城门外,几百名将士坐于马背上,面前是惜别的萧家众人。
李泽兰一身干净利落的束身男装,捏着马绳,坐在黑马之上,看着萧家众人。
赵乾他们也出来相送,他们清楚,这一次江连月他们进京也关系着蓬城的未来,所以也格外重视。
江连月勒紧马缰,道:“我们走!”
李泽兰跟着他们身后,策马奔向风吾京都!
李泽兰迎着风策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京都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