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遗风回到李府,将李泽兰安置的地方向李涉转述。
李涉闻言,略沉思,道:“阿兰在蓬城内定是有什么作为,才得了江连月的青睐。”
“那位李副将称她为大夫,”李遗风疑惑:“父亲,三妹何时习过医术?”
“兴许是路上学来的,又或是有别的原因,”李涉看向这个庶长子,道:“此事不必与第三人说起。”
李遗风忙垂首:“是。”
“去瞧瞧张氏吧。”
“是。”
李遗风退下后,李涉就往祝青容的院子去了。
祝青容连忙起身,“阿兰那里可有安排好?”
“是江连月亲自让人安排的居所,遗风去看过了,地方清静,离江府不远。这几日你若是想她了,我安排人送你过去,”李涉说。
祝青容松了口气,微笑道:“她安好,我就放心了。”
说着,祝青容看向李涉:“张氏的事,让你为难了。我也没想到阿兰会突然出手,我在这儿向你赔个不是。”
说着,祝青容朝李涉行了一个奇怪又好看的礼。
李涉上前虚扶她起身:“你莫要如此,是我这后院处理不干净,让你受了委屈。只是,你当真打算一直瞒着阿兰吗?”
祝青容眼神微暗,声音沙哑,“如果没有你,我和阿兰早已死在了那场纷争中。我没有能力去掺和那些事,也不敢拿阿兰一生去冒险。我带着她躲在你这儿,就是为了能让她平平顺顺的过自己的人生。”
祝青容是在李涉出远门时救下来的人,那个时候,祝青容已怀了四个月的身孕。
当时李涉出使九域,九域也在那年出现了一场夺嫡之争,闹得乌烟瘴气。
李涉在九域也是差些卷入那场纷争中,而祝青容也曾救过他的命,而后李涉也救了祝青容的命,又因一个承诺将她带回了风吾的李家,以他妾室的身份一直安身在后院。
而这些。
也是后来祝青容藏着,忍着,也不愿意让李涉为难的原因。
李涉清楚李泽兰姓的是什么。
北堂!
九域正统皇室的血脉。
“这些年,我派过人进九域,修王府那边,无人能靠近,不知其情况。但你可有想过,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和别的阴谋。毕竟修王他待你是真心实意,那个女人的出现,只是个巧合……”
“我怀着阿兰时历经九死一生,连我保身的那点武功都被废了。而他在我经历那些生死之痛后,拥着别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我能说什么?即使不是真的,他如此做不就是在告诉天下人,我不配做他的王妃吗。”
祝青容说这话时,双拳紧捏,声音有些发颤,眼神藏着痛楚的恼恨。
李涉张了张嘴,终是没办法说出安慰的话来。
想问她,即便是这样,为什么还执意生下他的孩子,还用那样的代价换了这个孩子。
可见,她心里边并没有放下北堂修。
祝青容闭目缓和过去那段痛苦,道:“谢谢你让我们母女俩有一处栖身之所,那天掳我的是九域的人,就藏身风吾朝堂。若不想风吾被九域攻陷,藏在朝中的这枚钉子,你哪怕是用尽各种手段也要将其斩杀!”
祝青容那绝丽的脸容变得冷肃,黑眸滑过一抹冷锐!
“依照你提供的线索,他藏不了多久,”李涉说,“只不过,你那天可有暴露?九域那群疯子,若是得知你未死,会用尽各种办法潜入风吾取你性命。”
“我很小心,没有暴露,但我怕有个万一,所以这个人必须摁死在这里!”可惜她没有人用,不然也不会用到李涉冒险去做这些。
祝青容努力的藏着自己和女儿,就是为了避免碰上这些人。
可千防万防,也防不完那些渗透进来的。
关于身世,祝青容并不打算告诉李泽兰。
所以李泽兰即使是重活一回,也不曾想过自己还有另一层身份。
现在的李泽兰,只专注于盯着裴家。
上辈子,她的惨剧,就是从裴家这里开始,就是因为她不小心撞见了裴家在外行使的阴谋,裴家就逮着她不放,与漠北另一股强悍的势力联手。
萧烈冶因护着她,几次重伤,那个时候,她真恨不得自己能将天下绝学揽上身。
风吾的世家和寒门之争很激烈,导致一朝又一朝的皇室子弟越来越稀薄。
越到后面,四国战争进入一个极端,皇室纷争不断,内忧外患,四国内皆有。
李泽兰和萧烈冶也就是在那样的纷争中慢慢的走到了一起,又由于她自身的克夫命,让她想靠近又怕。
李泽兰坐在空间里打坐。
直到外面传来叩门声,李泽兰才从空间出来。
开门就看到李涉身边的随从,他朝李泽兰一揖:“三小姐,这是大人让属下交给您的宫帖。让您明日午后随大人一同入宫,此次犒赏宫宴,主要的目的还是在蓬城。”
提醒得这么清楚,李泽兰想听不懂都难。
独独将她这个女人家请入宫,无其他女眷,说明皇帝想要从她这里问责!
或许会因此连累蓬城和江连月等人,让她做好准备。
同时也让她安心,因为陪同入宫的人是李涉。
李涉向她表明,会站在她的身边。
李泽兰接过,道了声谢。
宫里果然有行动了,朝堂多数由世家把持,这次的提议是裴家的意思还是皇上自己的意思?
李泽兰捏着宫帖,黑眸微眯。
同时也从空间里拿出那封萧老爷子写的信,上面交代得很清楚。
只要她将这封信递出去,她就彻底的和萧家脱离了关系,她回京都就没有任何的把柄可抓了。
那些阴谋,也别想在她的身上使。
可是。
真的要那么做吗?
李泽兰盯着烛火,抿紧了唇。
此时的九域。
萧烈冶一身九域朝服,从宫门出来,身边作护卫打扮,改了面容的正是慕南淮。
萧烈冶起初的时候,是以一脸伤出现在朝堂,现在又戴上了一张铁灰色的异域面具,上面的纹路,极具九域的特色。
一双冰冷如幽的眼眸,比那寒星还要寒凉。
“越是深入朝堂,越是知晓你们九域的腐烂,九域,不过如此。”
听到萧烈冶嘲讽的话,慕南淮也十分无奈。
与萧烈冶走在寂静的夜色下,他指向修王府,又转向身后的皇宫方向,“当初修王那般神勇,以为能博取皇位的会是他。可后来呢,那群神不神,鬼不鬼的人突然出现,在九域王朝搅风搅雨,闹得人心惶惶。现在这个情况,比当时还要乱。我怀疑有外敌入侵,意图铲除所有皇室成员,谋取九域皇位!”
萧烈冶冷笑,“如若不是闹得乌烟瘴气,我还真不能顺利的潜入。你那话倒也不是不可能,看到这样的王朝,连我也有了意动,更遑论那些早有意图的外敌。”
“这次九域的内讧闹得太过了,”慕南淮也深深为九域担忧。
当时萧烈冶能顺利入朝为官时,他自己都震惊了!
现在朝中如此儿戏了吗?
萧烈冶是经过一名世家官员举荐入朝,后又以各种手段弄死了那位举荐人,直到现在,大家还以为萧烈冶是那位举荐人的死忠。
而那位举荐人的死,萧烈冶嫁祸到举荐人的对手头上,借此分化了世家好些凝聚在一起的力量。
目前,萧烈冶就是皇帝身边的一条狗,看着让人牙痒痒的。
慕南淮也震惊萧烈冶的能屈能伸,还能演。
做个奸臣也做得游刃有余,还能在短时间内博取皇帝的信任。
萧烈冶抬头望着星辰,盯着最明亮的那一颗,眼神有些黯然。
内心里,隐约有个思念的声音在唤着他的神思。
再等等,他就能用行动证明自己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这个声音冒出来,萧烈冶猛地惊了下。
转身四下张望。
望着漆黑的方向,他猛然回神,刚才那是他自己内心深处一直藏着的声音,也是他从一开始的目标!
但是。
他又在为谁准备撑起一片天?
肩被拍了一下。
而后传来一道揶揄的声音:“怎么,又在想你那心机媳妇了?就她那性子,别人为难不了她。蓬城那块地,还不是由她玩弄鼓掌之中?”
萧烈冶皱眉甩开他放在肩上的手。
“再厉害也是个人,世间比我们厉害的大有人在,”萧烈冶听到他这话,心也猛地一紧,不可否认的,他是真的很担心李泽兰。
在蓬城的那些话,仍旧回响在脑海。
李泽兰绝对不会将她自己困在蓬城,他出来这么久,她恐怕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上京了。
慕南淮握了握剑,道:“你既然担心,又为何还要逗留在九域做这些?”
“我有我的理由。”
他怕自己不够强。
他要提升自己就不能时时刻刻与心中所念的人腻在一起,就好像,有那么一世,他与心中的那个人,就是聚少离多的模式。
萧烈冶收起心里的那些无从考究的东西,眸深如海的盯着修王府,“我们就从进出修王府的国师开始,此人若是能拿下,往后的地位便稳了。”
慕南淮眉心狂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道:“你为何偏偏选他?那不是一个人,是一群疯子!你想死可别把我拉进去。”
萧烈冶邪魅一笑:“要选就选最有挑战的那位,否则,只会停滞不前。”
“我看你是在找死,我可不敢陪你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这不是游戏,”萧烈冶盯着修王府,勾着的嘴角,透着几分邪性的味道,“那是真正的宏图大志。”
慕南淮越是看到得多,越觉得萧烈冶比谁都更像疯子!
连九域最难啃的毒骨头也敢下嘴,他慕南淮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