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泽兰动作娴熟的给皇后把脉,站在边上的裴沅湘眸光闪动。
李泽兰既然敢提这话,必然是有真实力。
只不过。
这实力是高是低,就不好说了。
裴沅湘面上瞧不出半点的纰漏,内心却泛起一丝警惕。
李泽兰探着脉象,却没有去关注裴沅湘的面部神色。
上辈子,李泽兰并没有过度接触这位皇后,倒也不知这位皇后已然中了些慢性毒。
“萧二少夫人,可是瞧出了些什么?”皇后见李泽兰久久未收势,就先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李泽兰含笑撤开了手。
“皇后娘娘身体无恙,只是近日夜不能寐,总是辗转反侧,想必是心里边藏着心事,无妨,民妇给皇后娘娘开些安神的温和药服用一段时间看看。”
裴沅湘在旁闻言,似是松了口气。
现在她基本是确认,李泽兰所谓的医术,不过是下乘。
皇后示意身侧的人给李泽兰提供笔墨。
李泽兰接过写下几味看上去温和的药方子,然后递交给皇后身侧的嬷嬷手中。
之后要不要用,就看皇后自己了。
嬷嬷接过后就转身去,显然是去找太医确认药方有无损害。
李泽兰把过脉后,前边的内侍就进来了,给皇后参了礼,就请李泽兰前去宴席。
“今日犒赏宴也是难得,沅湘,你随本宫一道去见识见识。”
皇后也要进宴一会,顺道将裴沅湘带上。
裴沅湘点头:“是。”
裴沅湘走在李泽兰的身边,侧目又看了眼李泽兰。
李泽兰这时抬头朝她微微一笑。
裴沅湘也微微颔首。
两人与皇后往前面的设宴大殿去。
殿中已经热闹。
虽不是推杯换盏,却也相去不远。
而做为今日主角的江连月,此时此刻被众官员围在桌前,还未开宴就已经连喝了好些酒。
殿内的酒香气味扑鼻来,让外边进来的人也不禁有了三分醉意。
李泽兰微微皱起了眉。
看这情况,江连月已经被这些人连番轮流灌上了不少酒水。
面对这些假仁假义的热情,江连月就是连翻脸的机会也没有,宴还未开就已喝得七八分醉了,若是圣上面前显露醉酒臭态,那接下来便不会讨好了。
李泽兰锐利的眸光环视了一圈。
丞相,太尉等这些大臣俱在场中,并无一人出声阻拦这些人对江连月的围攻。
江连月俊朗的面容上已染了几分红晕,醉态也初显。
皇后站在门边,瞧着殿内的画面,便笑道:“江将军是个豪爽性子,在边关更是有勇有谋,连胜数仗,就是朝中几位大将也不及江将军!”
这可平白给江连月招嫉恨了。
皇后到底不是站在他们这边,李泽兰淡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蓬城有不少忠君爱国的能人异士,对此次的战事,也颇为关注。”
李泽兰在告诉皇后,江连月没有什么大谋略,背后有人帮衬。
放在别的时候,李泽兰这话就是有侮辱江连月的嫌疑。
皇后和裴沅湘不禁看了过来。
想想以前的江连月也没有这样的本事,想来李泽兰说得是有三分真了。
然而,她们对李泽兰并不了解,所以根本就辨认不出李泽兰话里的真假。
蓝翰卿所说,李泽兰是个变数,总归是没有说错。
因为所有人都不了解李泽兰,等他们反应后,李泽兰这个变数已影响了局面。
“萧二少夫人走了一趟蓬城,变化如此大,如今听这话,便让本宫有些想进蓬城瞧瞧了。”
裴沅湘跟着笑道:“可不是,就是臣女也想一探究竟,近日来,人人都道蓬城的好,可把臣女这心勾了起来。”
“蓬城不过是在众人的努力下起死回生的城,能得皇后娘娘和裴大小姐的青睐,也是蓬城的荣幸!”李泽兰不疾不徐的道。
“我们进去吧,”皇后只是一笑,没有再接过这话。
李泽兰往后落了两步,让她们先行入内。
“皇后娘娘到!”
传唱的声音还未落,众臣跟着转身朝一身凤袍的皇后拜来。
李泽兰就站在后边,目光平静的环视一圈,有些该来的人也来了,不该来的也有那么几个。
李涉担忧李泽兰有什么意外,在行礼时偷偷的看了眼。
见李泽兰完好无损的站在皇后身侧,心下也是一松。
皇后手一摆,便让众人起身。
“皇后娘娘,民妇身为边关军医,昨儿还握着要送往江府的药物,此时江将军饮酒过甚,怕是要激起旧疾复发,民妇这儿有些药想劳烦宫人送到江将军手中。”李泽兰在跟着皇后往座位走时,低声对皇后请示。
皇后一愣,看向了边上的宫女。
宫女跟着接过了李泽兰递来的药瓶就往江连月那边走去。
众臣见皇后身边的宫女送药瓶过来,皆是疑惑不已。
就闻宫女道:“江将军,这是萧二少夫人给您送来的药,让江将军及时服用。”
旁边的人听了,便觉得这话里有些怪。
萧二少夫人为何要给江连月送药?
难不成这两人还有什么别的事?
一时间,旁人的目光便变得暧昧不清,以及鄙夷。
江连月眉心一跳,碍于这个人是皇后的宫女,也没敢说什么,“替本将军谢过李大夫。”
李大夫三字一出,解了大家的疑惑。
大夫大家都懂是做什么的,可谁来告诉他们,这位萧二少夫人何时成了大夫?
大家也由江连月这话收起了先前的暧昧和鄙夷,心中不由思量了起来。
宫女作了个礼,微微含笑回了皇后身边,对落座的李泽兰说道:“萧二少夫人的药已经送到了江将军的手中。”
“多谢。”
“萧二少夫人客气了。”
宫女说着又往皇后身边走去,附耳说着些什么,只见皇后又看了李泽兰一眼。
李泽兰全当没有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只是随意的往江连月那边看去一眼,与他暗暗点头。
江连月不动声色的吃了一颗解酒药,入腹后便觉得方才的醉意消减了大半,脑子更加的清醒许多。
这群人早已在此等着他,他纵有防备,还是被灌了不少。
李泽兰往太尉座位看上去,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
显然昨夜江连月在太尉府的宴席上,并没有让这位太尉大人如愿拉拢,还有可能得罪了这位太尉大人。
江连月不与将门靠拢,想要独树一帜,以后夹在世家和将门之间,更难做。
朝中无人,往后边关的军响,恐怕也无人帮衬。
失了军响的边关,还能维持下去吗?
李泽兰想到的这些,江连月不可能想不到。
李泽兰随即想到了手里的空间,垂首间便是一笑。
放在上辈子,她或许还得与江连月想办法拉拢朝中某位大臣,或者说,直接投靠一方。
利益向来都是令趋之若鹜的对象。
李泽兰甫一抬头看去,便与斜上首的王闻亭对上了目光,李泽兰微微一点头示意,然后就拿起桌前精致的点心吃了起来。
她随皇后进来,就收到了几方的视线。
或许在这之前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李泽兰,可从她淌进这浑水里后,他们就对她起了一些关注。
当然。
也不会有人将她放眼里。
他们只是想要拿她做棋子。
哪怕是与她接触过的王闻亭,此时也坚信李泽兰的背后有人指点。
皇帝这时随着一声传唱,人也到了。
永建帝比靖陵王要虚长几岁,可是两厢对比,永建帝要老了许多。
李泽兰跟着众人起身拜礼。
待平身时,李泽兰的余光就扫了上去,能从永建帝的面色看得出一些虚浮,距离得远,李泽兰也瞧得不是很真切。
但仅凭这一眼,李泽兰就知道,永建帝的身体大不如靖陵王。
难怪永建帝会对青州和蓬城发生的事视而不见,甚至还有推波助澜的意思。
皇帝落座,就连番褒奖了江连月的神勇,对于边关,也给于足够的肯定。
众臣听着,就感觉皇帝多么的重视江连月。
实际上,皇帝是不是真的重视江连月,也只有皇帝和几位老狐狸清楚了。
皇帝说出来的好话,过过耳便好。
李泽兰掩在人后数桌,又几乎落到了后边的位置,距离得远。
若不是耳聪目明,都没有办法听到皇帝的说话声,更瞧不清前后左右的情况。
不知是谁,忽然提到了萧家。
殿内突然静了下来。
有些目光正寻找着什么。
这时只听江连月说道:“回皇上,李大夫随边军回京都,与萧家并无关系。李大夫早已入了军营为军医,为我们边军提供药物治疗。若不是有李大夫在,好些人的性命已然交代在边城,哪能随臣一起回京都面圣!”
李泽兰微微扯了下嘴角。
江连月果然明白了自己传达的意思。
皇帝似乎皱了下眉,“这么说来,是朕会错了意,还道李家私自将人找回来,托交江将军送回京都。”
李涉在听到江连月的解释时,心思一动,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化解了?
随军军医,确实是不能与萧家那事相提并论。
那些想要找李家的不痛快,也无从下手了。
“皇上,这还是臣妾第一次听闻女人家随军行医的,倒是觉得新鲜稀奇了,”皇后这时笑着插了一句进来。
李涉跟着皱眉,不由朝坐在皇后身边的裴沅湘看去。
又是裴家的人。
不能在萧家上做文章,抓着李泽兰是个女人一点生事,总是可以的。
大家静坐,等着瞧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