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不要让我撞见第二次。”
片刻的死寂后,薄兰栖开了口,语气比先前更沉更厉。
只不过,正有条不紊进行着扳倒他的计划,来自他的威慑力就弱了不少。听了这话,贺厉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畏惧,甚至大胆挑衅。
“薄兰栖,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别忘了,过去的六年里一直不肯接受谢悠悠的人是你,当众拒婚让她难堪的也是你,还他念念不忘意难平的人还是你!”
“跟你相比,我做的那些事对她造成的伤害,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爱她的时候,可都是他在陪着谢悠悠,以替身的身份圆她一个求而不得的梦!即便一切的甜蜜幸福都建立在虚假之上,但他至少,还是带给过她快乐。
不像薄兰栖,只带给她伤怀。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训斥他?他配吗?!
这番指责让薄兰栖陷入沉默,也让一旁乔佑耳边嗡地炸响。他表情复杂地看向薄兰栖,虽然刚才他就敏锐地嗅到了情敌的气息,可怎么也没想过,这会是悠悠喜欢了六年却被拒婚的人!
怎么会?
怎么可能……
这个人看悠悠的眼神分明就是喜欢的,那根本就做不了戏,也装不出来。
他头脑一片混乱,想赶紧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却又排斥知道。原来那些他辗转反侧等她回来的日子里,她正爱着另一个人——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嫉妒得要疯掉!
顾不得弄清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有什么不得已还是别的误会,总之,他不希望他们之间再有交集,他现在只想带着悠悠赶紧离开这里!
“悠悠。”又将怀里的人攥紧了些,他哑着嗓子,低声在她耳边呢喃,“我有点不舒服。”
如他所愿,谢悠悠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到他身上,女人回头望着他,伸手探他额头,皱眉关切道:“哪儿不舒服?是发烧不舒服还是刚才被伤到哪儿了?”
她一个门外汉,问也问不出什么,还是去医院保险。
警局门口站了大半天都没瞧见一辆出租车经过,她索性还是给自家司机打了电话来接,一边摸手机,一边说:“我让司机过来,我们再去医院看看!”
不舒服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去了医院也于事无补。
乔佑按住她的手:“不用,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那怎么行?”谢悠悠当他是害怕打针,于是哄说,“放心,能不打针就不打针,你乖。”
“真的没事,就是折腾了一阵有点累。”乔佑余光扫了眼薄兰栖,见他正看着,暗暗咬了下嘴唇,故意把话说得很暧昧,“回去还是陪着我睡,这次别再醒了就偷偷走掉。”
病患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想着这会儿要是再去医院的话又是一阵折腾,索性依了他。
“那好,我们回去睡觉。”谢悠悠应完,拿开他的手,准备继续给司机打电话。
她口中的睡觉就只是睡觉而已,可在旁人听来就不是那么纯洁的事了。
贺厉没忍住,出声讥讽:“谢悠悠!你要对我发气可以,但用别的方式不行?为什么非要选这种损人损己的办法?!”
谢悠悠张口怼回去:“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和乔佑交往可不是为了气你!更谈不上损人损己。”
贺厉冷笑:“那你还真是什么屎都吃得下去。”
要不是碍于这里是警局门口,乔佑早撸袖子上去干架了!无奈警员就在不远处看着,只能抻着脖子,憋屈地质问:“骂谁呢?”
贺厉:“谁答应,骂的就是谁。”
乔佑:“我看你才像坨屎!”
一旁沉默良久的薄兰栖,出声打断两人间幼稚的对骂。
他看着谢悠悠,提议:“我认为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有些病不是睡一觉就能痊愈。”
这倒是……
谢悠悠对此表示认同,乔佑发烧是一回事,她这会儿更担心之前他跟贺厉打架受了什么隐性的伤。
加上旁人也这么建议,她没法再由着乔佑任性。
“我们还是去趟医院。”她拽了下对着贺厉怒目而视的乔佑,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强硬。
才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改主意了?
乔佑试图说服她:“不是说好了不去?我还想吃你亲手熬的粥,再折腾下去今晚就吃不到了。”
“你想吃粥我之后随时可以给你做,但是病情伤势耽误不起。”谢悠悠摆出姐姐架子,严词厉色,“乔佑你听话,别闹。”
明明刚才都已经说好了,就因为薄兰栖一句话,她就改了主意!
乔佑不爽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察觉他的视线,薄兰栖面无表情地回看了过来,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倨傲神色,让他很不舒服,尤其这个人还是悠悠喜欢了六年的人,越看心里堵得越慌。
一时没克制住,有些赌气地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不信我说的,倒信外人胡扯!”
薄兰栖:“我只是建议,去不去随你。”
乔佑扯了扯嘴角:“那我不去。”
知道他吃醋,可吃醋归吃醋,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谢悠悠见他这个态度,有些生气:“你和他较什么劲?要是不去医院的话,我回家了。”
盼望许久的第一次约会,他不想在不愉快中结束。
见她这话不是开玩笑,乔佑顿时慌张,连忙改口道歉:“悠悠,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医院我去就是了,别走……”
他肯去,谢悠悠松口气,缓和了脸色,说:“嗯,那我打电话给司机。”
这时,薄兰栖再次开口:“谢家离这边太远,不如我送你们。附近就有一家医院,车程十分钟。”
再平静不过的语气,再寻常不过的话,谢悠悠没听出什么不对劲,乔佑心里却明镜似的,想拒绝,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去,可又怕谢悠悠觉得他小题大做生气,只好咽下不满,佯装大度地应下:“行啊,那就麻烦你给我们当司机了。”
拒绝的话谢悠悠都已经递到了嘴边,结果他倒是替她答应了下来,她想着也就十分钟车程,磨磨唧唧推辞来推辞去的太矫情,便点头,对薄兰栖说:“也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可不想继续呆在有贺厉在的地方。
三人一起来到薄兰栖的车边。
谢悠悠和乔佑上了后座,薄兰栖绕至驾驶座,上车前,他又抬头朝警局大门的方向望了眼。
贺厉还站在那儿,路灯照不到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这么多年的手足情演变成如今的势不两立,说实话,他心里并不好受,但疼爱的表弟和喜欢的女人之中,他选择了后者,所以……
贺厉,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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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兰栖的车前脚离开,玄卿的车后脚就到了警局。
推门下车后,他意外地看到一个人站在那儿抽烟的贺厉,对方咬着滤嘴,眼皮都没抬一下,却是很笃定地说:“你也是得了消息过来?”
玄卿敏锐地捕捉到了重要字眼:“也?”
贺厉没急着回答,连吸了几口烟,吐了一串很长的烟圈后,才说:“薄兰栖比你先来一步,已经把谢悠悠接走了。”
玄卿表情顿时一凝。
比他先来一步?也就是说,薄兰栖他…也在留意着谢悠悠的消息。
危机感扑面而来,扣着车门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他看着贺厉,艰涩地问:“今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在这里?”
“啊…”贺厉弹掉积攒的烟蒂,终于抬起头,表情似笑非笑,“替你打抱不平来着。”
“什么?”玄卿没明白。
“你知道谢悠悠又交往了新男友的事吗?”贺厉一边说,一边注意他表情,瞧着是不知情的,鼻腔里便哼出一声讽刺的轻笑,“我也是偶然撞见,谢悠悠和一个陌生男人亲密地进了一栋公寓楼,想也知道是要去干什么。”
玄卿眼波晃了晃。
很快又听见他接着说,“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凭什么跟你抢女人?我看不过去,就跟那小子起了冲突,这不,打到警局来了!”
他扔了烟头,踩灭时,垂落的掌心露出来,狰狞的伤口也随之映入玄卿眼里。
因为有着共同的敌人,玄卿对贺厉没有设防,对他的话也没有怀疑,沉默半晌,他说了句:“长不了的,她和新男友。”
贺厉心里也明白,嘴上却问:“你怎么知道?”
玄卿很淡地笑了笑,说:“我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除了薄兰栖,她心里装不下任何人。
只是这话,贺厉却不认同,轻嗤了声,眯着眼说:“你们都没睡过,能了解多深?”
那些辨不清日夜的纠缠,他比谁都用力地占有过她,真正了解她的人,是他才对。
“同床共枕的不一定是最亲密的人。”玄卿顿了顿,缓声道出后话,“也可能是仇人。”
即便是无心,这话还是刺痛了他。
贺厉沉着脸又摸出一支烟,低眉点燃的空档,转移话题:“我们的动作必须再快一点,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谢悠悠被抢走吧。”
斜照而来的灯光下,温润眉眼镀满阴翳。
“当然。”玄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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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薄兰栖的车已经抵达了医院。
如他所言,确实是车程十分钟。
谢悠悠道了谢,领着乔佑下车,直奔夜诊部。
薄兰栖摇下车窗,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喊住她。
他熄灭了车灯,没急着走,在通讯录里翻找了一阵,给这所医院的院长打了电话,接通后没有过多寒暄,直奔主题。
“刚进去的姓乔的病人,想办法让他住院观察。”
那头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多去打探什么,只恭恭敬敬地询问要让多久。
“多久?”薄兰栖抬手松了松领结,迟疑了几秒,还是说,“当然是…能多久就多久。”
挂断电话,他仰头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只觉陌生得有些恍惚。
这是他第一次将心机用在了生意场以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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