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你是准备去我们村的吗？”

伯伯？　　左晖一下都听蒙了。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叫自己叔叔勉强可以接受，如果叫大哥也未尝不可，但不至于需要叫自己伯伯吧？　　我有这么老吗？　　左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杂草丛生了。　　还好脸还是看上去年轻，否则人家小朋友叫他爷爷都很正常，都六七天没刮胡子了，自己都不敢想象成什么模样了。　　呵呵，正好，这样就算警察走到身边也不一定认得出我。　　江静如果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会怎么想呢？　　才为自己能侥幸躲过警察的识别而高兴，一转念又想到了江静，心里又莫名地伤感起来。　　“伯伯，你去我们村有什么事吗？这条路只能往我们村。”

带队的小男孩再一次发问起来。　　“小朋友，你们怎么这时候回家啊，你们是放学回家吗？”

“嗯，我们是放学回家的。”

“你们哪个学校啊，怎么这么晚放学？”

“在八大山乡中心小学啊，5：30放学的，不过我们离学校远，要走这么久。”

小朋友们争先恐后地回答。　　现在至少是晚上8：00了，意思是这些小朋友已经在路上走了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了。　　“你们村没有学校吗？为什么跑这么远去上学？”

“伯伯，我们村有个小学，还是以前一个跟你一样高，长得比你还白的外国哥哥帮我们修的。”

“那后来没有老师来过吗？”

“也有过，但老师又走了，她要回去生宝宝去了，给我们留下好多好多书哦。”

听出来了，后来又来了一个女支教老师，因为要生产的原因只能离开这山村回城市了。　　“我就是去你们小学到老师的，你们欢迎我吗？”

左晖灵机一动，与其东躲XZ浪费生命，不如在这穷乡僻壤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就算被抓了也可以减轻自己良心中的罪孽。　　“好哇、好哇。”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这样我们就又能在自己学校读书了哦！”

小朋友们个个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像他们唱的那首儿歌唱得一样：“每个人脸上都笑开了颜……”　　“老师，你叫什么名字啊？”

带队的小男孩歪着脑袋改了称呼。　　“我叫那……左……”　　左晖还在犹豫要不要将真实姓名说出来，毕竟现在被追捕的风险依旧，深山老林也不是法外之地，一旦名字被泄露出去，很快刑侦人员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那老师，你是边境线那边来的吗？我听豹爷讲边境线那边有好多姓那的。”

小男孩憧憬地看着这个见过大世面的那老师。　　“嗯，我叫那卓，以后你们都叫我那老师吧。”

左晖自己都觉得好笑，以前贺佳琪的母亲表示出希望他改姓入赘时他内心是无限地抵制，大有头可掉，姓不能改的气势，没想到现在竟然为了苟且偷安，不费吹灰之力自己将自己先改了姓，耏一改了明显是少数民族才可能拥有的姓氏。　　人啊，有时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在生与死的选择中99%的人会选择生，所以真的想无限崇敬那些为了祖国独立和发展而牺牲的先烈们。　　左晖看着眼前这些小朋友，突然心里产生这样一种感慨，希望自己尽余生之力将这批小朋友培养成祖国的栋梁之才。　　“下面就是我们村了，那老师，你跟着我们往下走，你把袋子给我拿吧，你可能不习惯爬这梯子。”

带队的小男孩自己也不到十四岁，在城里生活的话还会在爸妈面前撒娇要零花钱玩电游的年龄，现在却像一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抢着要背左晖身上的蛇皮袋。　　左晖走到路口往下一看，吓得连退两步。　　这路已经是绝路，在悬崖上搭着一架有大小不一的竹子搭成的悬梯，一直延伸下去，还不知哪儿是底。　　“嘻嘻……”　　“哈哈……”　　左晖的窘态惹得小朋友们笑成了一团。　　一个小朋友勇敢地将火把熄灭插在背上，抓着梯子两边的竹竿，像在游乐园坐滑滑梯一样往下滑去。　　“上面是约翰你们回来了吗？”

“是，爷爷。”

没想到这大山里的孩子竟然取了个这么洋气的名字。　　这时候上面对着悬梯晃头起了一柱亮晃晃的手电光。　　“别急，一个个下啊，千万别逞能，一步步踩稳了再下。”

下面这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爷爷，人不能上来接下我们新来的老师，他不会下梯子。”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张着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巴对着下面高喊着。　　“咦，什么时候又给安排老师来了，那敢情好，娃娃们，你们先别下，爷爷上来了啊。”

说完没多一会儿，一个敏捷如猎豹似的五十来岁的男人一窜而上，用手电筒照得左晖眼睛都瞪不开。　　“我是黎山豹，是崖下村的村长，欢迎老师来我村支教……”　　老人家看着左晖虽然胡子拉碴，但眼神却清澈如水，很快就接受了他，将长柄手电筒夹在手臂上，伸手去握左晖的手。　　“我叫那……卓，很高兴认识您，黎村长。”

左晖赶紧伸出双手握住老人家的手，一时对自己的新身份还欠缺熟悉度。　　“黎约翰，你走前面，让那老师跟着你，我在那老师后面，一步一步往下走。”

左晖很自然地将蛇皮袋交给了老村长，这时候信任最重要，更何况袋里唯一能值钱的也就取出来已经花了好几百块的两万元钱，对于左晖来说也就九牛一毛。　　真不知道住在这下面的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样一块上不靠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居住。　　左晖鼓起勇气，跟着那个叫约翰的小男孩踩上了竹梯。　　竹子的优点是弹性足，韧劲强，经得起风吹雨打，缺点也是弹性太足，踩上去总感觉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倒塌了一样。　　“阿爷，是保罗老师又回来了吗？”

双脚才落地，黑暗中一个清脆的女声问起黎村长来。　　“你个死娃子，就知道惦记那个保罗，是新老师，我们自己国家的老师！”

黎山豹用手电又一次照向了左晖，满口的自豪。　　透过手电光的光圈，左晖隐约看到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裙，俏丽苗条，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满脸失望地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