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紧了被扯坏了拉锁的外套,元缓言慢慢趴在恩人背上,诚恳又小声:“……谢谢。”
他的恩人背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你住哪?”
元缓言:“出了这片林子,右转最后一个巷子里最后一间。”
莫庭对这完全不熟,听他这样讲,脑袋里没什么概念,于是道:“你指路。”
元缓言:“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月亮悄悄从云层里露出了脸来。
元缓言斟酌了一下又开口:“恩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没忍住,莫庭轻笑一声,调侃:“你怎么想出来的称呼?我姓莫,单名一个庭字。”
莫停?莫庭?
元缓言在心中将这个名字念了几遍,目测对方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不止,自然道:“莫庭哥,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来话长。”
莫庭脚下不停,带着元缓言出了树林后,根据元缓言说话时热气打在他耳廓上的右转,走上了十几分钟前元缓言带着满腔绝望跑过的路。
莫庭:“原来这片有人住。”
元缓言不知道莫庭是什么意思,轻轻的“嗯”了当作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原因。
元缓言觉得现在比刚才要暖很多。
而这条没有其他行人的路,也比刚才顺眼。
就连一闪一灭的路灯看久了,都透出了点古怪的可爱。
拐进元缓言家的巷子,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元缓言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元缓言不知道莫庭有没有听见他肚子发出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
可很快,他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噜”了一声。
到了元缓言家门口,莫庭把他放下。
刚从恩人背上下来,元缓言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我还没吃晚饭。”
莫庭的粗神经使他不明白元缓言的尴尬:“我也没吃。”
元缓言看着屋子里母亲为他留的暖黄色的灯光,忐忑邀请:“你要是不介意,就来我家吃吧。”
莫庭确实很饿,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谢谢。”
“不用、不用客气。”元缓言人如其名,他人生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笨嘴笨舌,语速缓慢:“是我要谢谢你才对。今天、今天多亏了你。”
元缓言摸了摸口袋,发现他的钥匙不见了。
可能是刚才和黄毛他们推搡的时候掉在树林里了。
他敲了敲门,很快一个瘦小的女人很快从房间里走出来,隔着门板问:“元元,是你吗?”
元缓言听到母亲的声音一阵后怕,他刚才差点被毁掉了。八壹中文網
而现在他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全都得益于莫庭的仗义出手。
元缓言强压着语气里的委屈和哽咽:“是我。”
门被打开。
女人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元缓言被扯的乱码七糟的外套时一下凝固在脸上。
元母:“这是……怎么了?那群混混欺负你了,是不是?”
元母往院子里扫了一眼,拿起一个短木棒,就要去找那帮人。
她纤细的身体在看到孩子受伤后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他们怎么敢这么欺负你?!”
元缓言拦住母亲,急声安慰:“什么都没发生,他们要钱,嫌我给的少,就打了几下。”
“妈妈,这是莫庭,他刚才救了我,帮我把混混赶走了。”
元母这时才看见元缓言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影。
她擦了惊怒时不自觉流下的泪水,勉强笑道:“莫庭,好孩子,快快,先进来。”
元缓言松了一口气,故作无事的撒娇道:“妈,我和莫庭都饿了,家里还有吃的吗?”
“有的有的。”
元母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将两人领进客厅后,将菜饭端到屋子中央的小方桌上。
“这些你们先吃,我再给你们炒个鸡蛋。”
“阿姨。”莫庭有点笨拙的说:“不用了。”
“要的要的。”元母看看元缓言,又看看莫庭:“你们两个大小伙子,得多吃点。”
她说完拍拍元缓言的肩膀,仔细看了看元缓言裸露在外的皮肤,确认没有受伤后道:“你给小莫倒点水。我再去炒两个菜。”
元缓言家客厅和厨房中间隔着一个小院子。
院子正中央长着一棵杏树,花期时,杏花春雨十分漂亮。
但冬天落叶归根,枯且暗沉的颜色,就显得这本就不够敞亮的房子,更加破败寒酸了。
而客厅和两个卧室连着,一个只够一人站立洗澡的卫生间,被一扇门藏在主卧里。
他们全部的家当一目了然。
元缓言侧目看了眼正在观察环境的莫庭,莫名有些不自在。
在光线明亮的地方,他才真的看清莫庭。
对方轮廓明晰,是天生的好皮囊,高挺的鼻梁,浅色的嘴唇,凶的很……性感。
元缓言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去整理自己,错过了莫庭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莫庭一直没观察元缓言的长相,无论是在昏暗的树林里,还是刚刚对方趴上他的背,他都没试着去看清对方。
因为在他骄傲的判断中,对方是个小可怜,不高很瘦,讲话声音小,是他最不喜欢招惹的那种性格。
所以他看清元缓言时,有些意外,原来男生也会令人感到可爱吗?
元缓言很小的一张脸上,长了一双大眼睛。
正面看起来精致完美的鼻子,侧面看也立体高级。
显得整个人都幼态的粉红的嘴唇里,藏着两排洁白牙齿。
很漂亮。
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庭觉得元缓言在漂亮的同时笨笨的。
因为刚刚的事情,元缓言眉毛和下颌上都沾了灰,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负责任的说,莫庭从没见过比元缓言,可怜又漂亮的人。
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莫庭感觉身体在着火,他不再看元缓言,只是说:“你去换身衣服吧。“
“啊。”
元缓言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
一大颗眼泪一下砸在衣襟上,带着鼻音的声音听起来像小朋友。
元缓言:“如果一会儿,我妈妈问你,你能不能不说他们欺负我啊?我不想她担心。”
“那是群什么人?”
莫庭问:“他们欺负你,你没想过报警?”
“想过。”
元缓言情绪好了不少,断续道:“他们,以前,不这样。”
莫庭拿起桌子上一块白毛巾,在水盆里浸湿拧干递给元缓言:‘擦擦脸。”
元缓言呆呆的看着他没说话。
身体里的火又在烧了。
莫庭把毛巾摁在元缓言额头上:“我不撒谎。”
元缓言从莫庭手里拿过那块毛巾,为失去一个同伙,沮丧又失望的说:“这个毛巾是我妈用来擦桌子的。”
莫庭一下窘的耳朵通红。
他什么时候这样没面子过,所以他装作不耐烦:“我又不知道。”
元缓言被他凶的一愣:“没、没关系。”
他将毛巾放到一旁,走到水龙头下面,洗了洗手,打开饭菜上用来保温的盖子,求和:“咱们先吃东西吧。”
将筷子递给莫庭。
元缓言又倒了一杯水,放到莫庭手边:“家里没有新杯子,这个杯子是我的,我刚刚用热水烫了一次,很干净。”
莫庭摸了摸那个画有可爱小鸭子的玻璃杯,音量低下来:“热,我一会儿喝。”
“好。”元缓言在莫庭对面坐下来:“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