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贞闻声望去,说话的是正是霍云舟,他的身旁还立着一位年轻男人,人群中即刻有人拱手恭敬道:“将军、江军师。”
她惊愕了瞬,原以为霍云舟位极将军已足够年轻,没曾想他身边的军师竟然也如此年少。
霍云舟眯了眯眼,“看来你们还知道我是谁,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霍家军军令如山,作为霍家精兵,没有人敢违背霍家军令。
若说他们将军是雷霆手段的活阎王,那作为军师的江湛便是笑面虎。
众人无不心惊,江湛却只是淡淡道:“行了,除开斗殴的两人,其余人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不算少,但对于此刻的众人来说已经是格外开恩,谁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胡峥与王安斗殴没有即刻阻拦。
霍云舟看着众人老老实实排队领罚,目光一扫,便落到了不远处的宋明贞身上。
宋明贞意识到对方在看自己,她心头一颤,连忙摆手道:“我才来的。”
他招了招手,示意宋明贞上前,“你怎么在这里?”
宋明贞赶忙回道:“我原想来瞧瞧大家对今日做的菜是何评价,没曾想就遇到这件事。”
江湛目光流转,不动声色将宋明贞上下打量,由不得霍云舟怀疑她,果然透着股子古怪。
霍云舟将宋明贞等人一应提到主账问话,主帐内的铜鹤烛台里已燃起了灯,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说吧,怎么回事。”
胡峥被王安几拳打得发蒙,此刻才有些回过神来,明白自己闯下了祸事。
他低着头回话,“将军,此事都是我一人的错,您千万不要牵连我师父。”
“我在问你为何斗殴。”
霍云舟的声音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胡峥只得指着王安老实交代,“他污蔑我师父,说我们火头营装模作样,还说我我们白拿军饷,为了攒棺材本,我忍不下这口气,才动手的。”
“将军你别听他胡说,正因火头营的职责便是给军中将士们做饭,我随口说了他们几句,反倒是他先动手打我。”
“再说了,是他们火头营自己心术不正,先头就有人冒名顶替抢功,赵仁作为火头营的总厨,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还骂我师父!”胡峥气的咬牙。
霍云舟不需要来断这些是是非非,霍家军令严禁斗殴,因而他只需知晓是谁先动手足以。
他开口道:“霍家军营禁止殴斗,你既先动手,五十军棍,王安口言是非,四十军棍。”
宋明贞闻言觉得霍云舟有失偏颇,是以她忍不住开口道:“将军,明明此事皆由王安而起,大家伙都在排队,就他一人插队。胡峥让他排队,他却说先头周将军在时不这样,明里暗里地说火头营曲意奉承您,被其他人说了,他便恼羞成怒羞辱火头营。若胡峥五十军棍,他更应该五十!”
霍云舟此刻平静地面上才有些变化,他抬起头对视上下方的宋明贞,“你不是说你才到吗?怎么先头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江湛也从旁开口,“霍家军令,欺瞒上将,一百军棍起。”末了,他又笑着补充,“好像那马承欺上瞒下,是被罚了二百军棍。”
宋明贞一张脸吓得惨白,莫说是二百军棍,一百军棍都能要了她的命。
即刻她便镇定了下来,“我是火头营打饭时才到啊,所以看到此事也不足为奇。”
如此一来,她至多是跟其他人一般见而不劝,被罚二十军棍。
坐在一侧的江湛闻言由不得低笑,看来这宋明贞也不是个光会做菜的草包,至少这脑袋还算灵光。
王安即刻反驳道:“你就是那个给火头营做菜的军妓吧,我可听闻你在后营房曾殴打过其他人,险些要了对方性命。若是我被罚五十军棍,你呢?”
宋明贞此刻才知道这王安就是翠香在军营中的那位姘头。
她在心中暗骂二人不愧是王八配绿豆,一丘之貉。
面上却言之凿凿道:“我一个文弱女子,哪能在那么多人眼前殴打她人?还能要了对方性命?你莫空口白牙平白污蔑别人!”
“再说了,若真的有此事,怎么没人回禀状告?更何况我们胡杨林后营房的事情你又是从何知晓,将军下令军营禁止狎妓,难不成你阴奉阳违,违背军令!这样的罪,不知要罚多少军棍!”
王安没曾想宋明贞居然倒打一耙,他张了张口,一席话都被噎在喉中。
宋明贞见王安吃瘪,反而乘胜追击,“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将军在上,你倒是说说我是何时何地何法打的何人?”
王安明白宋明贞这是吃准了自己不敢说出自己和翠香的关系。
若他说得清楚,自己定然也逃不脱干系。
等待他的,就不仅仅是那五十军棍。为了给翠香出气,他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只是他二人之间的梁子,今日是彻底结下了。
是以他只能先咽下这口气,冲着霍云舟道:“此事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还望将军明察。”
霍云舟坐在上方看着底下二人斗法,眼底倒是难得对宋明贞青眼相加。
“此事我会着人调查的。”
王安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只能下去领罚,临行之前还是忍不住狠剜了了宋明贞一眼。
宋明贞跪在下方,不知霍云舟将会对自己如何处罚。
没曾想霍云舟却开口给她赐座,宋明贞受宠若惊。
霍云舟却亲自从桌案后走了下来,同她道:“我不会罚你,你知为何?”
宋明贞怔愣了瞬,她摇了摇头回道:“我不知。”
“我幼时曾随祖父进京面圣,彼时不懂规矩,冲撞了京中贵人,是你三哥助我解围,十年了,此情我铭记于心。”
宋明贞不知自家竟然还与霍云舟有过这段交情,她刚想点头附和,随即便意识到了他话中的端倪。
她压根没有三哥。
是以她微笑道:“将军,小女父亲只生二子一女,小女没有三哥。且我父亲一直在扬州做官,八年前我们才举家迁京,将军想必是认错了人了。”
一句话中,霍云舟便不动声色地说错了两处。
霍云舟心细如发,若当真有此事,他断然不会记错,只能说他在试探自己。
他还在怀疑自己不是宋明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