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贞一进主帐，就见霍云舟与江湛正在桌案前盘算着什么。
她施礼拜见道：“见过将军、军师。”
亲信将饭菜呈上预备开饭，霍云舟却摆了摆手示意宋明贞上前来。
宋明贞走上前一看，见他二人正拿着一盏孔明灯。
“这是孔明灯？”
她有些诧异，霍云舟却冲她点头道：“对，昨个儿你做的这个孔明灯是个好东西，我与军师觉得可以加以利用。”
孔明灯最初便多用于军事用途，是以宋明贞问道：“将军准备用来传递信号吗？”
霍云舟却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火烧粮草。”
宋明贞想起昨日自己说的话，她即刻了然霍云舟的用途。
看来霍云舟是想利用孔明灯的火苗点燃突厥人的粮草，因而她追问道：“将军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对，我今日试了好多次，倒是可以减少棉花中的酒量以控制孔明灯的高度，可掉落下来时，火苗基本都已熄灭，压根无法点燃任何东西。”
宋明贞沉吟片刻，她猜测道：“是因为纸张太少，等掉下来的时候纸张都已燃烧殆尽，自然没有办法再去点燃其他东西。那若是我们可以控制孔明灯的燃烧时长，届时铺天盖地的孔明灯一同燃烧掉落，或许不仅能燃尽敌军粮草，更能火烧敌营。”
听得宋明贞的话，霍云舟不由向宋明贞投以赞许的目光。
宋明贞压根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认真思考道：“如不然用竹篾糊着油纸做灯罩，底部的竹篾涂上一层油，这样不仅能撑住蜡烛，届时蜡烛燃尽到底部，就能点燃油纸和竹篾，且竹篾燃烧的时间更长，落下来时如同一个燃起的灯笼骨，可比区区几片纸的火势大多了。”
此话一出，连带着江湛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宋姑娘果然聪慧。”
他二人只顾着利用孔明灯的特点控制飞行高度，却忘记了最基本的一点，孔明灯也是灯，既然是灯，那便可以用灯的制作方法做灯骨。
配上易燃的油纸和刷了油的竹篾，届时便是星星之火，足可燎原。
用宋明贞的话说，那或许不仅能燃尽突厥粮草，连带着突厥军营都要元气大伤。
“宋大人有宋姑娘这样的女儿，当真是有福气。”霍云舟开口道。
宋明贞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摆了摆手谦虚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不过是在书里瞧过类似的内容。”
提及到书，霍云舟开口道：“想必宋姑娘在家中时也是才女了，可惜流放途中的那场病。”
他从桌案上拿出一套笔墨纸砚递给宋明贞，“宋姑娘好生识字练字，想必假以时日，终会再登佳境。”
宋明贞知道霍云舟年纪不大却心思极重，是以她压根不受用霍云舟的夸赞，只是点了点头收下东西，心里头却盘算着如何早日脱离文盲阶段。
霍云舟让底下人照着宋明贞说的方法再做出几个孔明灯来，自己才命人打开今日的午膳布菜。
“今个儿这鱼汤熬的不错。”江湛见状赞叹道。
火头营每日的菜单都需要提前上报，不能随意增减，是以霍云舟提前便知道今日添了一道鲫鱼汤。
“这是你做的？”霍云舟抬头问道。
宋明贞点了点头，“是。”
江湛舀了一碗尝了尝，目光登时亮了起来，“宋姑娘的手艺当真不错，这鱼汤醇厚香美，压根没有腥气味，要是火头营里的那些人做，定然是腥气扑鼻，暴殄天物。”
霍云舟尝了一口，鱼汤中添了猪油，更添别样滋味。
他并非江湛那般贪恋口腹，多年的南征北战生活吃饭于他不过是填饱肚子的必行之事，但也依旧能品尝出宋明贞做出的这道鱼汤属实上乘。
“不错。”
江湛见霍云舟给予出的评价，冲着宋明贞道：“看来宋姑娘的菜着实做的出彩，才能让咱们将军给出一个不错的称赞。”
霍云舟吃的很快，但吃相却极其优雅，这是大家出身刻在骨子中的教养。
宋明贞难以想象若是自己这般风卷残云，还不知道是什么样难以入目的景象。
“宋姑娘做菜的手艺也是在书中自己学的吗？”
宋明贞知道霍云舟还在对自己的身份存疑，是以她点了点头回答道：“对，只是那时候都是在院中的小厨房做个意思。”
霍云舟没有再追问，他擦了擦嘴示意人将菜收拾下去。
“宋姑娘冰雪聪慧，若是此番火烧敌营的法子成功，我自会另行嘉奖。”
宋明贞心中腹诽，她身为罪籍，只能待在军营，嘉奖于她而言压根无用。
如今她只想平平淡淡在军营生活，少几分霍云舟对她的猜忌。
但若是霍云舟能帮她消除罪籍，未来能离开军营寻个地界安稳度日。
思及此，宋明贞暗暗瞟了眼霍云舟，回想起他处置人的雷霆手段，宋明贞不觉打了个哆嗦。
——
宋明贞回到火头营，赵仁等人见她抱着霍云舟给的笔墨纸砚回来，她随意找了个由头搪塞，“将军觉得我今日做的鱼汤不错，得知我喜爱这些，赏赐给我的。”
众人也不生疑，火头营的人都知晓宋明贞的出身，宋明贞要这样的赏赐也不奇怪。
赵仁见状道：“宋姑娘识文断字，又做得一手好菜，如今能得将军赏识，今后定然前途无量。”
宋明贞撇了撇嘴，“我是罪臣出身，哪有什么前途。只求能在火头营平安度日，跟着大家伙一同给军营做菜，也算是自得其所了。”
赵仁见宋明贞宠辱不惊，说起话来也是恭顺谦虚，他开口宽慰道：“老夫也算是活了大半辈子了，虽谈不上见多识广，但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宋姑娘性格坚韧不屈，今后定然是做大事的人。”
宋明贞浅笑嫣然，露出洁白的贝齿。
冲着赵仁微微福了福礼，“那便谢过赵师傅吉言了。”
赵仁看着宋明贞明眸皓齿，他沉吟片刻骤然开口道：“宋姑娘若是不嫌弃，老夫愿将所学教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