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舟垂眸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刀伤,在心中暗暗起誓,迟早有一天他要手刃突厥王为父报仇。
“宋明贞所说的沙盘,你觉得可行吗?”
江湛敛了神情,正色道:“姑且不谈她从何而知,但这沙盘若是制成,可远比舆图有用的多。”
宋明贞的言行举止太过惹人生疑,霍云舟眸光动了动,脑海里又浮现出宋明贞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来。
霍云舟迭眸,“着人盯着宋明贞,将她每日的行踪汇报上来。”
突厥人贼心不死,霍云舟不能掉以轻心。
“明白。”
——
宋明贞将食盒放回火头营,先去见过师父赵仁,又嘱咐徐慧娘盯紧阿胶的火候,自己独身回了后营房等待翠香。
翠香得了二十两,一时间不知该将银两藏匿在何处。
她知道宋明贞一旦察觉银两丢失,自然第一时间就会怀疑自己,思来想去,翠香决定将银两藏在胡杨林的一棵树下。
做好了记号,这才大摇大摆地回了后营房。
一撩帘子,就见宋明贞正往枕芯中取什么东西,一见她进来,宋明贞便下意识地将枕头往身后掖了掖。
翠香原本以为宋明贞早已察觉自己丢失银两,未曾想四目相对,反倒是宋明贞眼神中流露了几分心虚与慌措。
难不成她还没有发现自己丢了那二十两?
翠香的目光不由往宋明贞身后的枕头瞟了几眼,便见她又将枕头往身后挪动了几分。
翠香即刻断定,宋明贞的钱来路不明,保不齐就是抄家时从京城偷带出来的值钱物件。
她呀了声,尖着嗓子同宋明贞道:“怎么这么早就从火头营回来了,莫不是被人从火头营赶回来了。”
若是往常翠香说这样的话,宋明贞早与她针锋相对,但今日饶是翠香如何尖酸,宋明贞都显得意兴阑珊。
她淡淡地瞥了眼翠香,抱着枕头出了后营房。
看着宋明贞离去的背影,翠香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宋明贞适才的动作。
难不成那枕芯里就藏着宋明贞从京中偷偷带来的的银两?
是了,一定是这样。
要不然宋明贞竟然丢了二十两都不敢声张,想起那鼓鼓囊囊的麦秆枕头,翠香的眼底流淌出贪婪的神情。
二十两已经大为震惊了翠香,若是她得到了那里面所有的东西呢?翠香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她鬼使神差地跟着宋明贞的步伐一同出了后营房。
宋明贞一路左顾右盼,直到走进了胡杨林的最深处,她才谨慎地打开枕头。
翠香不敢凑得太近,饶是如此她还是看清宋明贞从里面摸出了一枚簪子揣在怀中后,又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打开检查了番,这才又小心翼翼地将荷包藏在枕头最深处。
翠香的瞳仁都要瞪了出来。
一直到宋明贞抱着枕头重新进入后营房后,翠香才震惊中回过神来。
宋明贞的枕头依然放在床头,又用叠放地整整齐齐的被褥压在底下,翠香默默地将一切收入眼中,一等宋明贞离开,她便想也不想地错过大家伙的注意,一把将枕头扯了出来。
沉甸甸的重量感在她手上应运而生。
她甚至不敢去想里面究竟装着多少金银财宝。
才绕到后营房的背后,翠香便忍不住将里面的荷包拿了出来,还未等她打开,一只葱白玉嫩的手便死死抓住了她的动作。八壹中文網
翠香一回头,宋明贞的面孔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双瞳如一泓深泉般平静,看不出隐藏在眸底深处的筹划。
宋明贞嘴角噙着一抹笑,下一刻就听她高声喊道:“偷东西了——”
翠香的心蓦得沉了下去,她想要下意识逃跑,手腕却被宋明贞死死桎梏地不能动弹。
紧跟着就有军营内的卫队闻声赶来。
宋明贞平静无波的眼底倒映着翠香惊恐的神色,她紧紧拉着翠香冲着卫队的人道:“她偷东西。”
“她偷什么了。”
“偷我枕头。”
“……”
巡逻兵面面相觑,后营房的条件艰苦,女人们的枕头中都是塞着秸秆将就着用,宋明贞如今却说对方偷她枕头,到底还是让众人沉默了下来。
宋明贞不以为然,反而掷地有声地反问道:“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难不成偷盗一个枕头,就不算偷吗?”
这话说的不错。
霍家军军令森严,其中一条便是禁止偷盗。
人赃并获,是以纵是一个枕头,巡逻兵们就得管。
与此同时,主帐内的霍云舟从影卫口中得知此事,他没想到才让人盯着她的行踪,即刻就出了这件事。
目光从桌案上抬了起来,霍云舟道:“把人带来。”
是以巡逻兵们便将二人一并押送进主帐,以及所谓的赃物——那个破旧不堪的秸秆枕头。
翠香早已被吓得如似筛糠,她还没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被人一把按在地上。
“怎么回事。”
宋明贞也没想到此事会由霍云舟亲自过问,她潋滟的目光动了动,平静陈述道:“她偷盗我的枕头,被我人赃并获。”
霍云舟这才注意到宋明贞所说的枕头,那是一只破的掉渣的枕头,依稀都能看到里面露出的麦秸秆。
她每晚就是枕着这样的枕头入睡?
翠香这时也已经回过神来,她连忙高呼,“我没有,将军明察啊。”
她这才看清高坐在上方的霍云舟,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年轻面庞,一对墨眉斜飞入鬓,长睫微微低垂,在眼睑上方形成一排密密的阴影,看不清他目光中的思忖。
翠香的呼吸都跟着滞了滞,她没有想到霍将军竟如此年轻。霍云舟入营那日她正跟王安在营房厮混,压根没有见过霍云舟的长相,只当是个壮硕的虬髯大汉。
是以她才三番五次觉得宋明贞有今日皆是爬了霍云舟的床得到的。
霍云舟眯了眯眼,侧身觑了眼底下喊冤的翠香。
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感情。
“既不是偷盗,你又何故拿她的枕头?”
即便他未有愠色,但这股无形的威压却压抑的翠香冷汗涔涔。
翠香的双唇微微翕动,她知道自己被宋明贞摆了一道。
是以她把心一横,指着宋明贞厉声道:“她作为流放的罪臣,偷藏抄家银两,我这是要将赃物呈交给将军!”
若是此等罪名坐实,宋明贞罪当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