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军营内每人都有自己的编号,宋明贞先带着谢谨容前去登记造册。
负责此事的小兵识得宋明贞,有些惊奇道:“宋姑娘怎么来了。”
宋明贞开口解释道:“娘子军里新收了一位姑娘,我奉将军之命带来她登记入册领编号。”
对方闻言这才注意到宋明贞身旁还跟着一人,细细端详,发现果然是个女子,是以他道:“请二位随我来。”
若是旁人,自是得需要将军亲签的文书,但此人乃是宋明贞领来,要知道如今这军营中的娘子军与编号制度皆是出自这位宋姑娘的手笔,莫说她每日还要在火头营做事,一想到自从宋姑娘进了军营,连带着他们这些乡野粗汉的嘴巴也跟着养刁了许多。
再者说这位宋姑娘脾性甚好,每每在军中碰见时都尤为和善,因而对方也不推诿,只提醒道:“还烦请等会儿登记完,宋姑娘差人给我补上一份将军亲签的文书。”
宋明贞这才想起此事,她立刻回道:“这是自然。”
打量了番谢谨容,对方问道:“姓名,籍贯,生辰,还有在营中担任何职。”
宋明贞在路上的时候已然听谢谨容提过自个儿的闺名与年岁,正巧比宋明贞小上整一岁。
谢乃皇姓,是以宋明贞沉吟片刻回道:“谨容,鄞州人士,良家子,今后随后尾营的娘子军们一起做事。”
鄞州是谢谨容的母妃贤贵妃的故乡,是以她自小便从母妃的口中了解一些鄞州的风土人情,毕竟京城来的良家子,总归是让人生疑。
听得宋明贞所言,对方也未曾有疑,工工整整地将入营的内容与时间记录在册,看向谢谨容道:“谨姑娘的编号是27825。”末了又叮嘱道:“军营里的规矩宋姑娘应该与你说了,这编号切记要记号,军营里出入等等都是要用的。”
谢谨容看着档册上那如同小蝌蚪一般的数字,她甚是好奇,却见眼前的两人早已习以为常,不想在旁人面前失了体面,一直到跟随宋明贞出了营帐,这才低声问道:“什么是编号啊,还有纸上写的那些符号,本宫怎么一个都不认识,是你们汉州的文字吗?”
末了她又自顾困惑道:“不应该啊,我大邗自来车同轨,书同文,没道理你们汉州的字我不识得啊。”
宋明贞笑着解释道:“那些不是文字,是数字,在军营里每一个人都会有这一串数字,叫作编号,因为军营中许多人都不识字,但是数字却只有十个,这些编号可以代替名字,绣在每个人的衣物之上,这样也方便大家领取物品,分辨衣物等等。”
看着谢谨容懵懂的神情,宋明贞又提醒道:“如今进了军营,公主便得一改之前宫中规矩,切莫不能自称本宫,你就是汉州军营里的谨容姑娘。”
谢谨容一心想要留在汉州军营,是以也不拿乔,她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了。”心里头还是对那数字甚是好奇,“那这些数字都代表着什么啊。”
宋明贞倒也耐心,随手折了一根枯枝在地上一遍遍地比划,谢谨容倒也算天资聪慧,又有从前读书识字的功底,不消一炷香便能将其学了个七七八八。
她照着宋明贞所写的笔划,在地上练习了几个来回,叉腰欣喜道:“唔……这27825,其实就是两万七千八百二十五,果然是要比写字轻松地多。”
见谢谨容已然记住了自己的编号,宋明贞便带着谢谨容又去领了军营统一的冬衣,谢谨容自小便有大儒悉心教导,师承大家,即便是数字,也尤能看出她的功底,想到自己那一笔字,宋明贞还是十分汗颜。
领好了冬衣,谢谨容对军营中的一草一木都甚是好奇喜爱,回后尾营那短短一段路,却是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时辰,宋明贞撩了门帘,徐慧娘正带着姑娘们给将士们缝补衣裳,眼见宋明贞带回了一个陌生面孔,都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宋明贞同大家介绍道:“这位是谨容,今后便也要在娘子军里与大家共事。”
听得宋明贞所言,众人这才察觉眼前之人竟是个姑娘,见是宋明贞亲自引荐的新朋友,徐慧娘展颜一笑,率先下床走上前道:“原来是新姊妹,别拘谨,奴家徐慧娘,是补衣组的组长,喏,那位是李香巧,是浣衣组的,那两个分别叫刘晗芝与沈孟芳,负责营中制衣和种田,不知这位姐妹是预备进哪个组做事?”
一席话问得谢谨容语塞,她忙不迭求助性地望向宋明贞,只开口道:“本…我是…我是跟她一组的。”
“跟明贞?”
“嗯。”
徐慧娘有些诧异,她惊奇道:“明贞是在火头营做事的,你也会做菜吗?”
想着从前为讨父皇开心,跟御厨学了几道小点的谢谨容忙不迭点着头道:“嗯,我从前跟御厨学过。”
“御厨!”满屋之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孟芳啧啧称奇,“真人不露相,由不得你能现下入军营呢。”
谢谨容感受着后尾营里所有姑娘投来的震愕与钦佩的目光,原本有些心虚的她不由挺直了腰杆,讪讪地挤出一抹干笑来。
一旁地宋明贞险些一口气没有上来,她呛得猛地咳嗽了几声,碍于后尾营的其他人在,只得赶紧将谢谨容领好的冬衣交给徐慧娘吩咐道:“她的编号是27825,劳烦慧娘等会儿给她绣上去。”
徐慧娘接过道:“我现在就弄。”
说罢便返回床榻前重新穿针引线开始给谢谨容的冬衣绣编号,趁着空闲,宋明贞将谢谨容引出门外,低声说道:“您怕是不知火头营的活计甚是繁多,可是要给军营里上万人负责每日的饭菜的,烟熏火燎,怕是您受不了。”
她原本预备将谢谨容安排进种田组,天寒地冻,如今相较于其他组的活计能清闲许多,不曾想谢谨容张口便说自己师从御厨,又说是和自个儿一起共事。
是以她赶忙将火头营的工作内容说与谢谨容,不料她却更来了劲儿,只看向她问道:“你是说,火头营管军营里两万余人的饭菜?那岂不是比御膳房还厉害。”
御膳房的饭菜便是寻常宫婢妃嫔也不见得能吃上几回,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她觉得火头营比御膳房还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