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容闻言垂下眼,她晓得若是自己再不知收敛,自家哥哥绝对不是同自己说笑。
是以她咬着唇畔,轻轻嗯了声。
见谢谨容应下,谢衍衡这才道:“那便好,快些把药喝了。”
他自一旁的小几拿起煎好的汤药,极有耐心地喂谢谨容服下,这才扶着她躺下,掖了掖被角道:“喝了药就好生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哥哥还与将军有要事相谈,你若觉得无趣,我便着人请宋姑娘过来陪你闲聊。”
谢谨容摇了摇头,宋明贞每日事情繁多,更何况苦瓜汁还是她诓骗宋明贞磨出来的,她哪里好意思见宋明贞,只是自己伸手将被子蒙在头上,闷闷道:“不用了,皇兄若是有事,且去忙吧。”
“那好吧,你若是有事,随时遣人来找哥哥。”走了几步,谢衍衡尤不放心,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今日你落水还是江军师出手搭救,你若与他没有仇怨,就好生养病,不要再去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
“晓得了。”
闷在被中的谢谨容有些委屈,她平生哪里遇到过如此大的折辱。
想捉弄江湛,反而自己落了个没脸,最后还得靠对方搭救。
一想到这里,谢谨容就觉得难堪。
到最后,忍不住委屈地啜泣起来,她伸手往自己怀中摸了摸,却没有摸到自己常年带在身上的银铃铛。
她登时从床上坐起,不由将自己通身仔细检查了一遍,又不顾寒冷,下床将自己适才所穿的衣服检查了一番。
铃铛丢了。
那是哥哥送她的银铃铛,她自小便带在身边。
谢谨容此刻无心去想其他,她想要喊人去找谢衍衡帮她去找铃铛,转念又想起此处是军营,目光动了动,谢谨容觉得铃铛十有八九是落在了河边。
思及此,她想也不想地便穿戴好了衣衫,往河边而去。
顺着自己当初的路线,谢谨容仔仔细细找了一路,河边除了江湛的渔具,压根没有铃铛的踪迹。
谢谨容只觉得此刻天都塌了,她有些泄气地坐在河边,目光落在河面上巨大的冰窟之上,那是她落水时打碎的冰面,谢谨容眸光动了动。
她唇畔因恐惧而微微翕动,看着那冰冷刺骨的河水,谢谨容的心底就直犯怵。
良久,她终是把心一横,双手紧紧攥拳,试探性地往河面看了眼。
因着河边结了一层薄冰,她压根看不清河底的模样。
想起适才在河底的挣扎,谢谨容猜测铃铛怕是那时候掉进了河底。
她想要找谢衍衡去让人下水去找铃铛,又担心惹人口实,她知道谢衍衡偏疼自己,十有八九会说再送自己一个,可只有她清楚,那颗铃铛的意义。
是以谢谨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准备自己尝试先下水去摸索一番。
脚尖还未触碰到刺骨的水面,她便听到有人在她身后沉声道:“你又要做什么?”
谢谨容闻声惊了一跳,她回头一望,便看到一身墨绿色的衣袍,紧跟着便是江湛的模样显露在她眼前。
如此之近,吓得谢谨容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好在又被江湛一把拉住。
扶正了身子,江湛微微抬起下颚,他眯了眯眼自上而下觑着谢谨容。
“还能下地到河边,看来人没事啊。”
他知道谢谨容畏水,不曾想她却一起来又跑到了河边。
谢谨容满心都是铃铛的事情,是以纵是江湛的话绵里带针,她也无心同他斗嘴,只是道:“我答应了皇兄不跟你计较,你若没事,趁早走远点。”
看着谢谨容的神情,江湛这才道:“可是在找什么?”
适才他已然早早的看到了谢谨容,一直远远观察,见她似乎是在河边找寻着什么。
“与你何干?”一想到自己遇到江湛就没有好事,谢谨容便一肚子窝火,“你这个扫把星,遇到你本公主就没有一桩顺心的事,迟早我回京要找钦天监看看,看看你是不是扫把星!”
她语气中带着愠怒,可说出的话来却带着娇憨,反倒惹得江湛失笑出声。
“行,那我这扫把星就先走一步,免得又带灾给您。”说罢他便弯腰开始收拾河边的渔具。
谢谨容看着河面,又回头看了眼江湛,终是又恨恨命令道:“你不许走!”
万一她又在河里上不来,还得指望着江湛再把她捞出来呢。
江湛听得谢谨容的话,他站直了身子作壁上观,想要听谢谨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不曾想的是却见谢谨容似是又要下水,他忍不住开口阻拦道:“你要做什么?”
眼前这小公主无法无天,连私逃出宫的事情都敢做,江湛真怕她为了报复自个儿又做出来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谢谨容懒得同他多言,只道:“我去河里找东西,你在河边给我看着,要是本公主出事了,你第一个逃不脱!”
说罢她目光落在江湛腰间的玉佩之上,上前一把拽了下来塞进自己怀中道:“你别想跑,要是本公主出事了,到时候我就拿这东西说是你害我的!”
不料江湛脸色一变,他目光登时阴沉了下去,伸手讨要道:“把玉佩还我!”
谢谨容还以为他被自个儿吓唬到了,没由来有些得意道:“不还!等我平安上来我就还你!”
江湛却不由她分说,径直走近她道:“还给我!若不然我便伸手自己拿了!”
玉佩被收进谢谨容的怀中,她料定江湛不敢上手,“你若敢动手,我便上报哥哥,让你们全家人头落地!”
听到全家人头落地时,江湛悬在空中的手怔了怔,旋即他一把伸向谢谨容怀前,顺着玉佩的流苏穗,一把将玉佩拽了出来,沉声道:“我全家人头早落地了。”
谢谨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着实没有料到江湛当真敢伸手拿回东西。
她后知后觉地尖叫一声,双手环胸喊道:“你敢以下犯上!我…我…我杀了你!”
江湛的步子闻言停了下来,他回身看向谢谨容,甚是仔细的将玉佩上的流苏穗拨弄整齐,淡淡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