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两个时辰,还是苏子莹先悠悠醒来,刚才她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身边,定睛一看,原来是好友洛沉香,苏子莹刚有些动作,洛沉香也醒过来了,见苏子莹醒也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子莹摇摇头。
“我给你沏杯茶?”
苏子莹点点头,见她点头,洛沉香赶紧到外间,将茶壶放到火炉里热了一会儿才倒了一杯茶端过来给苏子莹。苏子莹还坐在床上抱着双膝眼泪又止不住地流,洛沉香坐到身边,将茶水端到苏子莹的唇边,苏子莹才反应过来,接了一饮而尽,此时她感觉不到茶的味道。
洛沉香整理被子,将苏子莹捂得严严实实的,抱着她道:“我一直好生羡慕你和顾大哥的感情,他这个人敢爱,热情奔放刚毅果断,从不畏首畏尾,对一个人的好也全心全意,你呢表面高冷孤傲实则热心善良,你两个人就是天作之合。可是境遇偏不如人意,我相信顾大哥在遇到危险生死时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他在病榻上几度与阎王爷搏命时最想拉到你的手,他在弥留之际最想见到的是你。你是他这一生最挂念的人,是他最在乎的人。”
“可是他为什么,就不给我见到他的机会?”
“也许他想他会恢复如初,所以不想让你徒增担心和烦恼,也许他不想让你看到他最脆弱最无助的样子,只想在你心里留下他最美好的样子。”
“可夫妻之间不是应该能同甘也能共苦吗?他就那么不相信我,他就没想过,如果让我错过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会怨吗?”
“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怨恨,他让我错过了他命生中最宝贵的时刻,他让我觉得我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在乎不重要。”苏子莹用力撕扯着被子。
洛沉香知道苏子莹心里有怨恨和不甘,正因为如此,她才慢慢地引导苏子莹说出来,把心里的所有情绪宣泄出来,这样她才能帮她慢慢调整心态。
“也许他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他一直没有机会呢?”
“可是信里……”
“信是他家写的,或是如实以告或有掩饰,区区几页纸,又如何呈现所有的实事?所以我的这些也许都只是假设,事实只在顾大哥身上,你是否相信他?”
苏子莹无语。
这天洛沉香陪苏子莹一整天,虽然苏夫人来怎么劝说苏子莹还是不吃,但至少她愿意与洛沉香待在一起,愿与洛沉香说话,她也少些担心。
第二天,苏子莹突然说要去瀚州,苏母邵氏和苏父苏伯仁坚决反对,他们一则担心苏子莹的身体,去北地那么远小姑娘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再说女儿现在这个状况他们更不放心。二则认为苏子莹虽和顾瀚生已定亲但毕竟还没过门,现在顾瀚生已离世,她去很不妥当。三则苏子莹去到那里也只会触景伤情,有害无利。苏子平则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让妹妹走这一趟对她来说也许是好事,一是让她深入了解情况以消除她心中的疑惑,就算再有不甘也是实事,以免她一天胡思乱想。二是让她去与顾瀚州道别,以免她留有遗憾,一直惦念,同时也可以与那边斩断清楚。一家人有了两个不同意见,苏家主和夫人反对,苏子平则支持妹妹,他们各抒己见,谁也难以说服谁。
洛沉香因是外人不宜干涉他们的家事,只是在一边默默地喝茶听他们争执。
苏夫人见到洛沉香虽然安静得如不存在一般,但她也不是那种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态度,既认真聆听又不发表意见。她觉得洛沉香虽然是外人,但她与女儿是同龄人又是最的好朋友,也许比她这个母亲更了解女儿的为人和性情,她是旁人都说旁观者清,她看到东西更通透,于是问道:“香儿姑娘是如何看?”
洛沉香被突然问道,喝茶的动作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苏家父子也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洛沉香看了眼苏子莹,又看了其他三人,欲言又止。
苏子平鼓励道:“没事,你就说说你的看法。”
洛沉香将茶杯放下道:“我觉得苏伯父和苏伯母的担心是对的,考虑的问题也挺周全的,子平哥哥考虑的也不无道理。你们都是瑾瑜的亲人,不管怎么想目的都是为了保护瑾瑜让伤害降到最低点,可如果两个意见最终效果相差不是很大,我们何不尊重瑾瑜的想法,这个毕竟是瑾瑜的事儿,我一个小女子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想法也没那么长远,我只会从瑾瑜的角度考虑问题,让她做她想做的事,让她了想了的事儿,有些东西不是我们回避了就不存在,不让她触景就不会伤情,就算要了断也要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怕会让她更难过更伤心。”
洛沉香说得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其实苏伯仁也不是非要拦着不让去,他确实担心女儿到了那边更难过更受不了。什么别人的看法之类的他不是太在乎,他一个商人纵横商海打拼这么多年,如果是那种前怕狼后怕虎,东在意别人怎么说,西在乎他人怎么想早就被同行肯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虽然这么说苏伯仁还在意女儿的身体状况,说道:“可是路途太遥远,只怕她吃不消。”
洛沉香:“瀚州不是只有几十里的府郡,路途遥远而且越往北条件越恶劣,以她现在的状况当然不宜马上动身,可以让她把身体调好了再去,我可以陪她一起去。”洛沉香的想法就是,同意她去瀚州,但不能现在就火急火燎的去,要调好身体了才行,要身体恢复就要得好好吃饭补补身体,让身体恢复也要几天的时间,她和苏家人也有时间慢慢开导,让她心态平复不一味地低迷沦陷。
苏子莹听到好友的大力支持十分感激,她真是三生有幸结交了这样一个好朋友。苏母和苏子平听了非常合意,这样既给了苏子莹振作的理由,又设置了条件,你一天不恢复一天就去不了,如果她还一味情绪低迷精神不振好好吃饭养身体,不要说几天后可以去瀚州,恐怕这辈子也别想去。听到洛沉香说她愿意陪着去,苏家人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感慨洛家姑娘的好。
苏母:“那哪成,这两天你日夜辛苦陪着莹儿我们都怪为难了,怎么好意思还让你跟着莹儿去吃苦,再说你父母怎会同意,还听说你前阵子身子不是很好。”
洛沉香拉着苏子莹的手道:“伯母客气了,如果是我遇到同样的事,瑾瑜也会这么做的。我父母最是通情达理的,关于我的身子你们不用担心,现在已全部好了,还不是多亏了瑾瑜天天陪着我,再说了,我也需要出去走走透透气,小时候与母亲和外祖到过周边的府郡玩耍,还没去过更远的地方呢,这回苏伯父和伯母就全当是让香儿跟瑾瑜出去见见世面如何?”
一席话说得苏家夫妇更不好意思了,不让去倒显得他们小气了,如果非要让女儿去,有个要好的同伴陪着更好,这个洛家女儿这么能说会道,善解人意,又深得女儿的信赖,如果遇到什么事,也可以有她在一旁开导。
苏仁伯笑道:“洛姑娘就是会说话,硬是把出力不讨好的事说得这么动听,怪不得莹儿总在我们面前说你的好呢。”
大家就这么愉快的达成共识,苏子莹也因为瞒足了一桩心事儿,情绪有所好转,精神头也好了很多。洛沉香说得对,如果她要能去瀚州就先把身子养好了,不然要么一直去不了,要么就算父母犟不过让去,只怕还没到瀚州她就先交代在路上了。所以那晚上,苏子莹强迫自己吃下了一碗清粥,见到苏子莹肯吃饭,苏家夫妇很欢喜,觉得还是洛家姑娘有办法,她就是苏子莹的福星。
见苏子莹情绪稳定也肯吃东西,也暂且回家了,都一天一夜不回家了,虽然也让穗儿去跟家里知会过,父母肯定担心,回到家里,欧阳琳听到洛沉香细说苏子莹的情况,也很是同情苏子莹。就是有一点苏子莹要去瀚州和她作陪的事洛沉香还不敢向母亲吐露。
洛沉俊也听说顾瀚生的事儿,等洛沉香回到自己屋里后就过来找她了,有些话不方便在母亲面前问,所以只能单独好好问了。
见哥哥进来,洛沉香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洛沉俊还没开口呢洛沉香倒先说了:“消息应该是真的,顾家给瑾瑜的信我也瞧了。”
“这人真的是说没就没了。”洛沉俊心里也不好受,顾瀚生那人他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可他喜欢他那样的人,为人敦厚开朗,心胸宽广,真的是事事无常,人生真的太短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上次他来振江城求娶苏子莹时,他们还一起把酒言欢,豪言壮志,互诉衷肠,转眼就阴阳两隔了。
“哥哥,你想过要去北方吗?”洛沉香问道。
洛沉俊不解:“什么,北边?”
“对,北边,瀚州。”
洛沉俊还是不解问道:“去瀚州做什么?”
“瑾瑜她要去瀚州。”
“你的意思是你也去?”洛沉俊终于明白了,香儿要去所以她需要他陪着一起去,要是他也去父母也就不会反对同时也放心。
洛沉香点头:“还是哥哥知我,到时哥哥可要帮我。”
“可是你的身子骨吃得消吗?”洛沉俊确实担心她的身体,他妹妹以前身体虽然不差,可是这段日子来接二连三的事让她病了几次,他也担心路上的苦让她吃不消。
“也许出去走走,对我们都好。”
洛沉俊无奈:“你呀,就是能说,我无法说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