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准备的衣物?”
夏东珠从牡丹屏风后绕出来,扯着身上淡紫的男袍,瞪着眼问福全。
福全嘻嘻一笑,指了指她为了映衬这身男袍,特意将头发绾成的男髻。
“小娘子不是也挺喜欢这身衣衫的吗?”
夏东珠抿抿嘴,没说话。
还别说,这身男袍除了有些袍长袖长,穿在身上还挺舒服的。
细软织金的面料,说薄如蝉翼也不为过,穿在身上跟没穿衣服似的,越发衬得她里面的夹衣粗糙。淡淡的薄荷熏香,透着男子雄伟阳光的气息。
但夏东珠还是忍不住抱怨。
“你就不能到街面上买身女装?”
她穿这身回去,不照样吓死魏家人。
“爷的钱袋子不是都为你赔给酒老儿了吗?哪还有银子给你买裙衫。”
说到此事,福全就一脸生气。
夏东珠立马闭了嘴。
“行了,你家爷请我来皇城司究竟意欲何为?天不早了,赶紧的,别耽误我回家。”
福全白了她一眼,“爷正在暖阁里等着你呢!”
说完,福全在前面带路。
夏东珠叹息一声,只能跟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她就不信,有魏家大郎的病作挟,他还能把她吃了。
踏进暖阁,夏东珠脚步一顿。
暖阁里香气袅袅,却见一身贵气清华的男子正慵懒地斜躺在美人榻上。两条大长腿交叠,双手枕在颈下,蹙着俊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洒脱不羁的萧长荆,夏东珠突然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高不可攀。
皇家贵胄,金尊玉贵堆砌长成的天之骄子,说到底也不过凡人一个。
还是个短命鬼。
夏东珠非常好奇,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爷,小魏氏来了。”
福全跨进屋子,对着萧长荆轻轻一声。
萧长荆闻言扭过头来。
突然一骨碌从美人榻上坐起来。
他眯着眼,一脸怪异地端详着面前的小娘子。
小娘子逆光站着,穿着浅紫男袍,袍子太长还扫着地面,头上用木簪绾着男人髻。
明明单薄瘦弱,脊背却挺的倍直,抱着肩,带着一股挑衅劲,竟说不出的英气。
萧长荆立马看向福全。
“不是让你随便找一件衣衫的吗?”
杂役的衣衫总该有的吧?怎么还穿上他的锦袍了。
福全一怔,急忙解释。
“是随便找的呀!爷的这件紫袍是前几年穿小退下的,一直压在箱底。老奴好不容易才将它翻出来。你瞧,小魏氏穿着多合适。”
一点都不合适。
萧长荆黑着脸。
“你就不能到街面上买身女装?”
福全很委屈,“那钱袋子不是都赔给了酒老儿……奴才如今身上半个铜板都没有。”
萧长荆垂下眼睑。
夏东珠是看出来了,他根本舍不得他这件袍子。
她就说,他怎么会如此好心。
“殿下不必肉疼,不就是一件袍子吗?奴家出身低卑,不配穿殿下的袍子。我现在就脱下。”
夏东珠说脱就脱,解开腰带。
“住手。”萧长荆一声低吼,抬起头,立马阻止。
“要脱回家脱,在这脱算怎么回事?”
萧长荆吼完,突然像咬了舌头,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他难得俊脸红了红,摆了摆手,“一个旧袍而已,爷还给得起。”
夏东珠冷哼一声,系好腰带。
“殿下找我来有何事?直接说吧!别掖着藏着,我时间宝贵,还得回家看孩子。”
萧长荆又恢复洒意,挺了挺背,两手扶在膝头。
“找你来,自然是要算账。”
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夏东珠咬牙点了点头,“不就是殿下替我赔给酒老儿的那一袋银子吗?怕我还不起?行,立马写借据。
福公公,那一袋银子究竟有多少?”
福全立马伸出两根指头,“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姑奶奶还赔得起。福公公,拿纸笔吧!”
夏东珠也很豪气,二十两银子,就想拿捏住她?哼,太小看她了。
福公公脸一白,不好意思地瞅着小娘子。
“二十两,金子……”
夏东珠一愕,扭头看向福全。
“二十两金子?那一车的糙酒可不值这个钱,你怎么没算清楚?”
福全两手一摊,耸耸肩,“爷的脸面,怎么能与那般穷苦之人算清楚……”
夏东珠气一窒。
赶情,你家爷的脸面金贵,可这钱最终还是要她还的呀!
夏东珠有些肉疼。
萧长荆却嗤而一笑。
“你不会以为就只是二十两金子的事吧?爷的那件袍子你也得赔。”
说着,萧长荆精致的下巴往旁边一抬。
夏东珠扭过头去,就看到衣搭上挂着一件锦袍,就是下午他救她时滚在酒渍中的那件,上面还透着酒香。
“多,多少钱?”
夏东珠的舌头有点打结。
这家伙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五百两……黄金。”
果然。
夏东珠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萧长荆,你怎么不去抢?别欺人太甚!”
她跺着脚,真是怒了。
他这是抢劫,霸道,以强凌弱,不讲理。
“这就着急了?怎么,赔不起?放心,从你诊金中扣。”
萧长荆笑的无比舒意,好象瞧她气的跳脚的样子,他就开心不已。
夏东珠直觉得一股气血冲上了脑浆。
一千两的诊金,就这么被轻飘飘砍去了五百两。
这个男人,果然是睚眦必报,小肚鸡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