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荆好半天才支撑起身体,一双锐目望着夏东珠深不见底。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竟然这么短时间内就止住了他的痛。
而他方才狰狞恐怖的样子,有没有吓到她?
夏东珠抿抿嘴,不愿看萧长荆探究的眼神。
这个男人太骄傲,恐怕正在后悔被她瞧见发病的样子,说不定正在琢磨怎么算计她呢!
夏东珠垂下眼,“殿下既然没事了,我们就回去了,不必谢。”
说完,她抱着二宝就下了马车。
萧长荆瞧着她像避瘟疫一般逃离的样子,眸光一暗。
他就这么讨她厌吗?
身为大夫,明知他犯病了,依然义无反顾地离开。
萧长荆感到心头空落落的。
此时,大宝正焦急地站在马车下。
看到夏东珠,急忙问,“娘,怎么了?”
“二宝吃糕点咬到了舌头。”
夏东珠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大宝表情一滞。
他瞟了瞟马车,并没揭穿娘。
此时,福全和东城,西就,南辕一起出了魏府,正好看见夏东珠从马车里跳下来,众人神色都不由一惊。
夏娘子竟然钻进了殿下的马车。
福全立马想到什么,奔过来就爬上马车,“爷,你是不是……”
东城看向夏东珠,“夏娘子可在此稍等,郑管家已经拿着房契去府衙更名了。”
夏东珠一怔,“不需要我跟着去吗?”
东城摇头,“郑大人写了事情原委,郑管家一人便可去办理。”
夏东珠对他轻一颔首,“多谢。”
“赶紧回府。”
福全探出头,面色焦灼,冲着东城等人大声催促。
东城,西就,南辕不敢怠慢,对夏东珠一示意,急忙驾车离去。
半柱香后,郑管家拿着更名过的房契和一把钥匙走过来。
“夏娘子请过目。”
他将房契和大门钥匙一并交给夏东珠。
夏东珠接过,展开房契扫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过去。
“替我谢谢你家老爷夫人。”
郑管家点头,接过银票,对夏东珠抱抱拳。
“夏娘子能治我家夫人眼疾,便是我们尚书府恩人,应该是我们对你感激才是。”
“那便告辞了。”夏东珠笑笑。
郑管家手一抬,“请慢走。”
‘当啷’一声,南郊鬼宅把门的铁将军应声打开,夏东珠猛地一把就推开沉重的大门。
宅子里的一切映入眼底。
阔大的庭院,方方正正。一溜五间上房,连接着厨房,浴房,杂物间,茅厕。
呈半圆之状。
屋前有廊,很宽,漆红的廊柱,显得古朴庄重。
廊旁一棵石榴树,殷红的石榴挂满了枝丫,显得特别吉祥喜庆。
庭院有井台,马厩,清一色青石板路,中间有一个大水缸。
缸壁上挂着几朵残荷,想必里面还会有几尾锦鲤。
在她们几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这样的庭院,简直美的犹如一幅画。
家的感觉满满当当。
就连一向胆小的蓝姑姑,都瞪着大眼,不由自主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丫头,我不是在做梦吧?”
蓝姑姑饮泣一声,“这哪里是鬼宅?这里就是家啊!”
夏东珠也颇为感慨,“对,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
此时,郑大人的妹妹并未离开多久,庭院看起来无丝毫破败之感,反而透着生活的气息。
鬼宅大开,门外自然不少人探头探脑。
“蓝姑姑,关门。我要‘驱|鬼’了。”
夏东珠高深莫测地勾着唇大叫一声,带着大宝二宝就奔向屋子。
一间一间地打开屋门,里面都是清一色的紫檀木家具,夏东珠心中大呼,真是赚到了。
郑大人并没有亏待他的妹妹,各种摆设都非常讲究。
因为闹鬼,屋子里面的东西一件都没带走。
最大的一间屋子是会客之用,空间非常大,将来开医馆可以做诊室,其余四间屋子是卧房,正好他们四人一人一间。
夏东珠将包袱扔到桌子上就抱肩退到庭院,她四处看了看,“娘,到杂物间拿个铁锹。”
蓝姑姑不知她要干吗?但还是照做了。
夏东珠拿着铁锹直接走向院子东南角,二话不说就开挖。
在前世,她自然知道所谓的‘闹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就是郑大人的妹夫找到江湖术士,用器物改变了宅子的风水。
蓝姑姑和孩子好奇地蹲在一旁,听到夏东珠的铁锹发出一声轻响,似是碰到了硬的东西。
夏东珠丢开铁锹立马用手挖,竟挖一个玉狮子。
按说狮子可镇宅,只是这个玉狮子张着血盆大口,浑身像是被血浸过一般,透着一股邪气。
蓝姑姑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把孩子抱远些。
“丫头,这都是些什么呀?”
夏东珠一叹,“这就是院子里的‘鬼’……”
随后夏东珠又在东北角,西南角,西北角挖出同样的玉狮子,其凶像一个比一个狰狞,最后蓝姑姑吓得都捂住孩子的眼睛。
夏东珠用红绸将它们包在了一起。
她抬头看向廊沿,廊柱上挂着三个风铃。
按说风铃本是清悦之声,可微风吹来,风铃竟发出刀枪剑戟一般的惊鸣。
这是一种特殊材质制作的风铃,在风水上,并不是吉祥之物。
而且旁边有一家铁匠铺,昼夜不停地打铁,伴着这铃声,可不就是电闪雷鸣。
夏东珠抬头再望向屋顶,那护宅的瑞兽也是雕得奇形怪状,身上布满细小的孔洞。
此宅北靠白马河,白日人声喧闹还好。若到晚上,白马河上的夜风一吹,这些瑞兽身上的孔洞就会发出呜咽的声音。
连绵不绝。
在沉眠的人耳中,无疑就是鬼哭狼嚎。
夏东珠一叹,郑大人的妹夫为了求和,真是费尽了心机。
外找的江湖术士也就罢了,若无内应帮忙,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宅子里。
说到底,所谓的‘鬼’,根本就是虚妄。
蓝姑姑听到夏东珠一一解释过后,顿时茅塞顿开,心头那股惊悸一下子消失无踪。
“丫头,下面我们该怎么干?”
“找把镰刀,咱们去割艾草。”
夏东珠说完就打开了后门,眼前一股河风吹来,竟说不出的爽利。
银带一般的白马河映入眼帘,后门有一条向下的石阶沿延到河滩,门外两侧肥沃的土地长满了艾草。
在冬日,艾草早已风干,用来祛秽驱邪最是好用。
夏东珠害了满满两大捆艾草,将它们抱到庭院里,让蓝姑姑用火折子将它们点燃了。
瞬间,一股白色的浓烟腾空而起,浓浓的艾草香味扑鼻而来。
大门外,人头攒动。
“看,鬼宅内,有人在用艾草驱秽。”
“听说,是个天寡之命的小娘子买下了此鬼宅。”
众人正议论纷纷,突然看到一个小娘子从梯子上爬上了屋顶。
一手拿着点燃的艾草,一手拿着个锤头。
只见她一边念念有词,用艾草不停抽打着屋脊,随后抡起锤子就将那护宅的瑞兽一锤子砸得粉碎。
众人一阵惊呼。
“这小娘子也忒大胆,怎地把瑞兽也砸了?”
“看来是真不信邪!”
“她这么一闹腾,鬼都要怕了。”
对面酒铺的郑老板挤进人群,大呼一声,“天寡之命能镇宅,你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