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语淑手执茶杯,不经意地晃了晃。
“说。”这模样,竟有几分像运筹帷幄的姑姑了。
他们的母亲是温柔的,甚至没有攻击力,而父亲这一生,也只许了母亲一人。
以前她一直觉得简语淑随父亲,但性格却是随母亲的,如今看来,却更像姑姑简华。
“我打算去森褚。”简幼之说完,简语淑却愣住了,秋山第一时间你你开口,“你没事去森褚做什么?那里……”
“我去拿回嫁妆。”不等简语淑说话,简幼之又说,“母后给我们都准备了嫁妆,不能因着我是冲喜的,就少了我的。”
话是这么说。
简幼之就这么站着,这可不是与简语淑说事儿的架势,明明就是来通知简语淑,她要回一趟森褚。
“脚在你身上,你去便是。”简语淑说着,微微撇过脸。
懒得去多瞧简幼之,以前觉得简幼之好安排,是个内向的孩童,如今看来,这孩子已长大,自由不得她了,但魏应和魏恒是父子,到时候牵制魏恒的,还要看魏应。
若魏应真对简幼之情深意重。
到时候牵制魏应的,便是简幼之。
“你一人去不安全,魏应陪你去吗?”简语淑问。
简幼之想起魏应的请求,最后点点头,“他去的。”
“好。”
简语淑说完,没有再吭声,既已走过一回,简幼之也没打算久留,直接离开,重新上了马车。
魏应正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感觉到马车沉了沉,他睁开眼,正见简幼之看向他,魏应道:“事情解决了?”
“嗯。”
马车重新启程。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简语淑说是试探,实则刁难,简幼之将魏应的忍辱负重瞧在眼里,但她总不能问魏应如此忍辱负重,是有什么阴谋吧?
她问不出来。
所以只能道谢。
“为何谢我?”魏应挑眉,一双眸子盯住简幼之,“是因为烫伤吗?”
烫伤?
对,她该谢的就是烫伤,所以简幼之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路无言,回了魏府。
魏应还是在临下车的时候拉住了简幼之,他说:“宫一兰回来了,是荣亲王妃保了她,那个阿云,死了。”
“好。”
简幼之回头看了魏应一眼。
神态很平静,似是意料之中。
魏应收回手,目送简幼之下车,他本来想让简幼之小心一点宫一兰的,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这宫一兰也属实是个不识相的。
简幼之刚下车,就见她站在门口,笑意盈盈,身边的婢女,早就重新换了一人。
“世子妃万安。”
宫一兰微微福身,行礼结束,她又重新看向马车,直到魏应下车,这才真正的迎上去,在挽住魏应胳膊的那一瞬,宫一兰就问:“怎的不见应小主?”
“她殒了。”魏应言简意赅。
简幼之闻言,用探究的目光扫向宫一兰,只见宫一兰做出惋惜而又震惊的表情:“怎会?秋神医不是说会医治好的吗?”
“那毒有多严重,你心里没有数?”简幼之本不想怼宫一兰,可偏生这女人不识相,要在她面前演小白莲,所以她质问了过去。
“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宫一兰一脸无辜地看向魏应,“不能因着是我的婢女下的毒,所以将事情都赖在我的头上,那我岂不是要被冤枉死?”
说着,宫一兰用绢帕轻抚眼角处,抚完,她的眼下一片通红,殷切道:“刑部都没查出我有任何问题,倒是世子妃,竟血口喷人。”
简幼之捏了捏眉心,更觉宫一兰在演戏,她朝魏应看了一眼,只见魏应脸色铁青,却不发一言。果然,魏应和魏钰还是不同,若此时是魏钰,宫一兰早就被怼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简幼之冷哼一声,加快脚步,拉着阿宁回了屋。
等一进屋,阿宁就说上了:“姑娘,怎么宫一兰回来了?”
当时魏应在马车里说,阿宁陪着魏壹坐在马车外,自然没听见魏应说的什么。
此时义愤填膺,恨不得去揍宫一兰一顿。
“叫宫小主。”简幼之提醒阿宁,随即又解释道,“此次下毒是婢女阿云的事,宫一兰自然可以平安出来。”
“可是……”
“刑部都已经做判决了,就无甚好可是的了。”简幼之一下堵住了阿宁的话,“赶紧去烧个洗澡水,我想洗完澡睡一觉。”
“姑娘还没用膳呢。”阿宁赶紧将准备躺在小榻上的简幼之拉起来。
“不吃了,最近太累了,脚受伤不说,还要……”简幼之想起与魏应同床共枕,就不免脸红。
阿宁一见她欲言又止,赶紧道:“阿呀,姑娘是害羞了,既是害羞,就不用说了,阿宁都懂。”
说完,阿宁捂嘴偷笑,直接就出了门,这骚操作看得简幼之一头雾水,她到底懂什么了?
次日,简幼之起了个大早,刚准备出门,就听阿宁惊叫出声:“姑娘……你脚好了?”
简幼之一怔,回头像看智障一样看着阿宁:“一直是世子爷不想让我下轮椅,实际上我师父的草药很管用,用完第三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
阿宁满脑子问好?世子爷不让下轮子,这世子妃就真的不下了?
不等简幼之出院子,就见魏应从远处踱步而来,两人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准备好了?”
魏应先问出来。
简幼之点点头,“无甚好准备的,左右是去要个嫁妆,要得到就要,要不到就拉到。”
“但此去起码一个半月。”魏应说,“若要不到,岂不是很亏?”
“如果按照亏盈来计算的话,咱活在这世上就很亏,毕竟生出来就是赴死的。”这话一落,竟让几人同时安静。
大家都在细细思量这个生与死的亏盈,倒是魏应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有道理,暂且当作游山玩水,走一遭也是好的。”
“嗯。”
魏府门口,宫一兰和黎芷墨目送魏应和简幼之离开,等马车渐行渐远,宫一兰才一跺脚,“怎的想到去森褚了?此去要多久?”
“怕是回不来了吧。”黎芷墨离了魏应,这才露出真面目,一脸得逞地笑着,“届时你和主子报备一下,主子自会请人动手的,他们只能是有去无回。”
“这倒是好主意,我差点被简幼之送进大牢,这次我就将她送下地狱。”宫一兰勾唇一笑,转身就进了屋子。
两人所言,只有自己的婢女所听得见,两婢女对视一眼,谁料黎芷墨却道:“本小主只知道哑巴和死人不会泄露秘密,你们是想做哑巴,还是死人?”
要被毒哑?
宫一兰的新婢女立即露出恐慌的样子。
黎芷墨朝她看了一眼,“你觉得是哑巴好,还是死人好?”
“哑,哑巴。”新婢女后退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而另一个婢女却似是习惯,也说了一声,“哑巴”,从黎芷墨手中取过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喂下去。”黎芷墨吩咐完,就扬长而去。
而在马车上的所谓有去无回的两人,此时竟不知魏府的事,简幼之还在与魏应做科普,说她运气不好,一个半月的路程,约莫要三个月才能完成。
路途中定是危险重重等。
而魏应却似见怪不怪,重新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运气再不好,却也冲喜成功了。”
“你真的中毒了吗?你真的病入膏肓吗?”简幼之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魏应一怔,他看向简幼之,只见简幼之神色平静,又絮絮叨叨道,“我与你生活也不是一天两天,在我阿姐那,你收敛脾气,忍辱负重,在魏府,你却是聪慧,有谋略。”
“更重要的是,你懂得能屈能伸。”简幼之的眸子是冷的,似在探究,她一瞬不瞬地看向魏应,等魏应的回应,谁知魏应没有回应,而是说了一句:“继续。”
简幼之只能继续说:“所以,你为何会在荣亲王府中毒,为何会病入膏肓,平常人,生病成这般模样,即便救好,那也是病秧子的体质,而你,却不一样。”
“我也是病秧子体质,不能风吹,不能雨淋,仍旧在喝药调理。”魏应的话让简幼之一怔,“只是此次去你阿姐那,我想表现得好一点,让你阿姐觉得你嫁的人不是一个短命鬼。”
短命鬼?
此话一出,简幼之迷茫了!魏应这般解释也是说得通的,他为了证明,而逞能,为了证明,忍辱负重,为了证明……
但是魏应为何要向阿姐解释这些?
“你为何要解释?你与我成婚,不过是因为冲喜。”简幼之继续问,魏应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的问题出来,却又换了一个表情,好像很困惑简幼之会问出如此没头脑的问题。
“你救了我的命!”
“救命之恩,我当报。”
简短的两句话,让简幼之一切困惑都迎刃而解,却又再次陷入新一波的迷茫,魏应就将简语淑的猜测攻破得一干二净。
简幼之没有再说话,靠在马车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所见,又将魏应刚才的解释,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不对,总觉得哪里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