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幼之寻不出词来反驳。
此时,追究根本,也真就是因为简华。
可简华也是受害者,简幼之的小脸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苏和想要一个答案。
“王上,可否借一步说话。”她虽是世子妃,但森褚公主的身份仍旧在,投胎是个技术活,即便是大临国君,不说给三分薄面,一分,总是要给的。
所以,当简幼之说起借一步说话之时,苏和必须得答应。
站在简幼之一边的丽儿显然过分紧张,见她要和苏和再次洽谈,迅速上前一步,抓住了简幼之的手腕。
妇人的指尖用力,似要将指甲掐进简幼之的皮肤里。
简幼之朝她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即便是这安抚的动作,妇人还是不肯松手。
最后还是吴御医拽过了妇人。
有了夫君的拉扯,妇人似软了,倒在吴御医的怀里,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掉着,简幼之不想让她生了误会,说:“你放心,本公主答应你的事,定将做到。”
得了简幼之一而再,再而三的承诺。
妇人才稍稍安心,但抽噎依旧。
“来我屋内。”苏和说完,转身离开,因着魏应中毒的原因,苏和在二楼也要了一间房。
不在宫内的日子,他就在魏应的隔壁,说是照料,实则听一听墙角,但这听墙角的事,他不说,也就无人知晓。
阿宁紧跟在简幼之身后,刚想陪她一起踏入房间,就被苏和拦住,“怎的,借一步说话,还要带人上来?”
阿宁有点窘迫,一脚踏入房间,一脚正在屋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宁,你去照顾我姑母。”她和苏和起了矛盾,最难受的应该就是简华了。
简华始终没有出声,不代表她不清楚此事是因她而起,之所以不吭声,是因为无话能说,此时,她说什么都仿佛是错的。
简幼之目送阿宁离开,简华站在门口,在阿宁和闵姿的搀扶下,进了屋子。
等简华那屋子,简幼之才重新进了苏和的屋子,此时苏和已经坐在位置上,身旁的使臣模样的官员,为他斟上茶水。
见简幼之进来,使臣才做了个请的手势。
简幼之顺势坐在位置上,很快,使臣也为她也斟上一杯茶水,“公主请。”
使臣的声音带着一点阴柔。
简幼之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但她并未饮茶,而是开门见山:“王上,若是魏应丢了性命,待我报仇完毕,定会给他陪葬。”
“不论如何,武鸣才是罪魁祸首。”简幼之两句话叫原本镇定的苏和挑了挑眉,“我要的不是你陪葬,而是治好魏应,否则,森褚就真变成武鸣的了。”
简幼之一听,心脏顿时跳到嗓子眼。
“若是魏应真丢了性命,您会帮武鸣?”
“还不太蠢!”苏和轻笑,“大临虽小,但护着大临的国度可不少,我此时能让武鸣在大临的名声扫地,捧起他,让他成为森褚的王,也不是难事。”
简幼之紧张的神态正好被苏和捕捉到。
苏和一脸得逞。
简幼之却搭下眼皮,“我想要叫王上失望了。”
“我阿兄,阿姐们,也不是个蠢货,你可以威胁我,毕竟我在大临,却威胁不到他们。”简幼之勾唇一笑,抬头豪不遮掩地看向苏和,“所以,王上,你可以帮着正统,以后我们成了,也是天命所归,你若帮了武鸣,那便是多国攻打我森褚,赢是赢了,却赢得不够光彩。”
“还真是伶牙俐齿。”苏和笑。
简幼之没由来地点点头,“我也希望魏应能好。”
“你也真是不懂规矩。”苏和的表情一直如同一只狐狸,狡猾的狐狸。
“是魏应允许的。”简幼之抬起头,“你觉得他是世子爷,但他与荣亲王吵了一架,断绝了父子关系,他许早就不想做这世子爷了,所以成为我的魏应,挺好。”
说完,简幼之起了身:“吴御医很好,不要损失了一名忠心之人。”
“若是魏应,他也是不愿意的。”简幼之一连串说了许多,最后又道,“我去照顾他。”
这个他,自然就是魏应了。
……
第二天一早,简幼之从迷糊中醒来,就听见吴御医轻声在说:“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这脉搏平稳,呼吸平稳,世子爷为何不能醒来?”
简幼之闻言,瞬间想起魏壹落下的那一手刀。
“或许是因为,爷被打晕过?”简幼之问了一句,吴御医这才回过头,朝简幼之行了个礼,“世子妃,醒了?”
明知故问,太过客套。
简幼之只是点点头。
她看向魏应:“昨日世子爷太疼,就把自己打晕了。”
跟在吴御医身旁的小医童年纪不大,听简幼之这样说,顿时嗤笑一声:“世子爷可真是个狠人,竟能将自己给打晕了。”
简幼之闻言窘迫。
又解释了一句:“自然不是他自己。”
她朝吴御医看了下,“您说的脉搏正常,呼吸正常,却不见世子爷醒来,会不会是因为晕倒的原因?”
“不至于,不过如今脉搏正常,呼吸也是平稳的,我们可以静观其变,待到未时,再取一次血,就可以喝解药了。”吴御医摸着稀疏的胡子,“按照这平稳的状态,应该能度过。”
若是能度过,吴御医心里的大石头也能落下来。
“多谢吴御医。”简幼之说完,还不忘行了个礼,吴御医赶紧抱拳回礼过去,“世子妃礼重了,昨日内人胡闹,还要多谢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是我有错在先。”简幼之与吴御医推脱客套一阵,医童说,“师父,未时到了。”
吴御医立即从位置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在魏应的手腕处,取了最后一次血,又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将魏应的手,放在了床被里。
只是这手,摸起来冰冰凉凉的。
吴御医整个人一惊,又重新摸了魏应另外一只手的脉搏,和心跳,还有呼吸,好在依旧平稳,吴御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麻烦世子妃去寻个暖手抱炉来。”
“是世子爷的手太冷吗?”简幼之问。
“嗯,好好暖一暖,等世子爷醒来,直接喂上解药就可以了。”说完,吴御医就带着医童离开。
两人刚走到后院,准备起火,烧水之时,书童就支支吾吾道:“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
“何事?”吴御医正在添柴。
医童想了想,看吴御医没有要责怪的样子,这才问:“世子爷受伤的手,就如死人的手一般,连指甲盖都没血色了。”
“还有,他虽然呼吸平稳,脉搏平稳,但实际上他脸色始终是土灰色的,和手的颜色一样,换一句话,他在一些咱们探测的指征上,应该是活的,但看手,看肤色,就像是死了一晚了。”
……
吴御医看向胆大包天的徒弟。
“你这臭小子,是活腻了?”吴御医拽起还没放进灶头的木柴就起身,唰地一下,打在了医童的身上,医童被打了一下,第二下立即聪明了,抱着脑袋就逃窜,“师父,别打了,我若是样样都知道,样样都明白,哪里还用问师父您啊!”
“不懂也不能瞎说,你大可以在晚上再来问我,若刚才有人听墙角听去了,你可是会有杀身之祸的。”吴御医心有余悸,“世子爷脸色差是因为失血和毒药的作用,若吐那么血还能面色红润,那就是天下之怪谈了。”
医童一听,赶紧点头,这倒也是道理。
所以,面如土色,手是那个模样,才应当是正常的。
但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可医童深究下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晚上,简华服用完最后一碗解药,整个人已经好了许多,她想起了魏应,多问了一句:“吴御医,世子爷如何了?”
“应该醒了吧。”吴御医顺口一说,昏迷不至于昏迷一天。
“他没事吧?”简华又问一句。
吴御医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说:“世子爷福大命大,自然不会有事的,解药我已经交给世子妃了,说是等世子爷醒了,就将解药服下,服用解药之后,再躺上个两日,就好了。”
吴御医说得轻松。
想得也轻松。
可事实上,一点都不轻松。
魏应至始至终没有醒来过,呼吸,心跳,脉搏已经平稳,可他肉眼可见的体征,却如一个死人。
简幼之和魏壹静静地等着,越等,越觉得不对劲。
“魏壹,你下手应该不至于把你家爷打残了吧?”简幼之摸着魏应的脉搏,不对啊,脉搏明明是好的呢?怎么会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就算是睡觉,睡累了,也该翻个身啊。
魏壹也是满脸困惑,看了看他满是老茧的手:“不至于啊!”
“我们问问吴御医?”简幼之提议。
魏壹赶紧点点头,他刚点完头,准备出门去找吴御医,就见吴御医寻了过来。
简幼之三言两语将魏应的情况告诉给吴御医,吴御医越听越心慌,这都已经是一整日了,怎么可能还不醒?若是不醒,问题可就不太小的。
“世子爷没有动过,或者醒来,要喝水等吗?”吴御医问。
魏壹和简幼之同时摇摇头:“没有,一动不动,我们一直盯着的,吴御医你看一下,是不是伤到他的脑袋了?”
简幼之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