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叻。”
小道士笑眯眯的,他本就是百无聊赖在门口休息,是听到外面的声音,才顺势开了门。
正好,他以前跟着师父下过山,自然是认识大名鼎鼎,要用冲喜才能续命的魏应,当初他认为是无稽之谈,后来师父告诉他,就是这些所谓的无稽之谈,才能让他们赚钱。
小道士屁颠颠地跟在师父的后面,面上带着笑。
这次,他们又可以下山吃烤鸡了。
简幼之坐在屋内,魏应起身,踱步到一张壁画之前,看了好一会,他才负手说道:“这张丹青,现在是新的,我在现代看,已经陈旧得很,有些年代了。”
听魏应这么一说,简幼之更确定,魏应找的从德道观,真是从古代到现代的道观。
但是,有一个困惑点。
“我在历史书上,没有学过沧岂,难道我生活的城市,竟与沧岂是同一个地方?”简幼之眨了眨眼,魏应微微一怔,片刻后他转过身来,“时代变迁,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准确无误地记录,更何况,你此时正生活在沧岂。”
“也对。”简幼之点点头。
但她没发现,在她点头之时,魏应似松了口气。
四人等了好一会,每次魏壹在询问是否要去山下拿点吃食时,就听简幼之虔诚地说:“心诚则灵,等事情处理完,我们再吃东西。”
“可是,太阳快下山了。”今天确实耽误了。
“无碍,心诚则灵。”简幼之继续叹息一声,但转念又一想,“今晚总不能去衙门吧?”
“明日我去,你在家中就行了。”魏应抿了抿唇,“今儿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对。”简幼之也点点头,在魏壹和阿宁看来,他们的世子爷和世子妃,怕是魔症了。
树影斑驳,因着快要入夏,那早上的雨水虽然多,但到傍晚,山间就干了许多,正好有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倒更显得树影斑驳下的好看,就好像在宣告着,简幼之心中所想之事,定能成功。
等到天边的云彩慢慢地褪去,夕阳也落下,师徒二人,才匆匆而来。
小道士一抹嘴角边的口水水渍,有些难为情地朝几人看了一眼,又立即低下头来,他没法做到和师父一样,即便睡了一觉,却依旧昂首挺胸地去面对众人。
“准备东西比较耗费时间,让各位久等了。”
老道士一甩拂尘,“各位,请。”
魏应点点头,率先跟随在后面,与刚开始的不信任相比,简幼之此时更是信心满满,准备需要这么久,还如此诚恳地说了抱歉,定是好道长。
别说,这般一想,她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进入原本跪拜的大厅,果然,已经和之前有所不同,多了一张桌子,桌上有香炉,还有铜钱剑,符箓等等。
虽然布置简陋,但与此前的道观比起来,倒是有一些配得很的感觉。
若是道观简陋,布置也简陋,这样才对。
老道长嘴里念念叨叨,小道士站在一旁,随时都准备着给老道长递东西等等,总之两人配合默契,中途老道长问了一些最基础的事情,魏应认真回答,也没出现什么差错。
等老道长彻底结束,月亮周围染起了雾气,因着道观实在太小,四人无住处,又不得不往山下走。
夜里的山路,总是透着些雾气。
叫人有些害怕。
“就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怎能存活千年的?”简幼之随口一说,却不料魏应听到了,一路走来,魏应都不擅多言,但此时却难免多解释了一句,“大隐隐于市。”
“我懂。”
简幼之说完,真就一脸“我懂”的表情看向魏应。
甚至心里还在想着,魏应这次魂穿到现代真是老天开了眼。
起码能将魏钰的事情给完美解决了。
明日,她也就能安稳上班了。
回到布庄,简幼之早就筋疲力尽,简单洗簌了一下,上床,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传来叩门声,简幼之才像猛然回神一样,坐了起来。
“阿之,你还要去打杂不?”
简幼之迷迷糊糊的,听到简语淑的声音,满口答应,连连说:“要要要。”
简语淑听她声音明显是刚睡醒,忍不住叹息一声,“咱可是要合作的人,你若是惰性继续,就别怪我不想和你合作了。”
“别,阿姐,我现在就起来。”
古代有一点不好,没有闹钟。
昨晚她睡得早,也忘记提醒阿宁早点喊她起来了,这下好了,东家来喊她,多少有点埋怨,而阿宁睡在隔壁,听见简语淑的声音也是一脸懵逼,但她动作快,三下五除二整理好,匆匆出了房间。
简语淑正好见她冲出来。
“来得正好,服侍你家姑娘洗簌吧。”说完,简语淑直接离开,独留阿宁喘了口气,往简幼之的屋子走去,等推开门,简幼之已经起来,坐在镜子前,顺手抓了个马尾。
“姑娘,我帮你梳。”
“不用,我是去上班的,没必要梳得好看。”说完,简幼之揪着头发绾了个发髻,直接用红丝带系上,倒是有种侠女的感觉。
衣裳也穿得很简单,方便工作。
“姑娘,你知道打杂是做什么的吗?”阿宁跟在简幼之身后,简幼之摇摇头,“暂且不知。”
“你不知就去打杂呀。”阿宁瞠目结舌,语气夸张。
简幼之点点头,“有何不可,我阿姐又不会欺负我!更何况是在自家布庄,你还怕我阿姐把我吃了不成?”
“这倒不是。”
阿宁嘟囔了一句,“我只是觉得这打杂的事儿,不像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我也觉得不轻松,但因为不轻松,才显得我更加有用处,这般,我阿姐就能放心和我合作了。”简幼之一心想着合作,阿宁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起踏进布庄车间,里面的人都在低头忙碌着。
简语淑也在里面。
见到简幼之,简语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在这里,有事情,他们会唤你。”
“好。”
起先的半个时辰,简幼之坐得还算舒适,底下的人时不时抬头看她两眼,与她四目以对的时候,简幼之就会扯扯唇角,笑一笑,表示她的礼貌。
终于,有个口音特别重的女人开口了。
“简老板,您将你妹子带到这里来做打杂的,我们怎么好意思招呼啊?到时候就耽误了我们的时间。”虽说这女工说不好意思,但言语里,却是有点嫌弃,好像简幼之耽误她赚钱了。
“怎的,我招个打杂的,还要考虑她的身份不成?”简语淑皱起眉头,“你们该怎么招呼就怎么招呼,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她一定会完成的。”
女工一听,就有点意味不明地朝简幼之看去。
“那,小老板,你来一下,我这里的线乱了。”简幼之听到女工的招呼,赶紧过去,果然,女工脚边一团乱线,密密麻麻的,女工见简幼之来,在研究错乱的线,多说了一句,“刺绣的时候线有点多,容易乱。”
“我来整理。”
约莫一个时辰后,简幼之整理好了,她刚站起来,捏了捏酸疼的腰背,“小老板,麻烦您帮我倒一杯茶水来,温的。”
还真是打杂的。
简幼之微笑点头,去倒水。
慢慢的,女工们越来越大胆,但多半是为了让她整理杂乱的细线,还有为她们捏一捏酸疼的肩背,说是要放松,舒服一下,但实则,在整理杂乱细线和放松之时,女工们会自然而然地放松手上的活计。
这一天下来,简幼之也累得筋疲力尽。
往常不用走太多路,今儿一天,怕是将这一个月的路都走干净了,打杂的,还真真是打杂的。
“阿之,明天还继续吗?”简幼之放松了一下肩膀,走在简语淑的身旁,她正好藏了两块糕点,准备去简君赫的院子里套一套近乎。
听到简语淑这样问,简幼之本能地看向她,随即点头,“今日我一直在想,如何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一劳永逸?”布庄开了将近五年,她觉得她这般对待工人已经仁至义尽,专门配备一个打杂的,女工们也做得舒心。
“嗯,那乱如麻的线,解开太难了,但凡有两个人一起乱,那就要浪费一个工人,这般做起事情来,就会很浪费时间。”简幼之说完,又道,“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刺绣还能将线弄乱的,后来我发现了,只因为没有合理安排,线团滚动之时,她们习惯性地用脚去踢,有些还带了点撒气的意味。”
“做事累了,难免有些脾气,往常在领钱的时,她们才会笑逐颜开。”
“但是她们的手艺不错,也都是跟了我许久的人,就算有些脾气,也是自然的。”能靠双手赚钱的女子,自然会有些小脾气。
而且她性格好,也养成了工人们偶尔拿线团撒气的习惯。
“我明日做个图出来,阿姐看看,能否在车间里改善一下。”说到车间二字,简幼之又怕简语淑不理解,才改口道,“刺绣间……”
“这般,可以一劳永逸。”
说完,简幼之又说了一句,“还能撇去一个打杂之人的工钱。”
简语淑将她话听在心里,但顺口问了一句,“你不想打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