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简语淑直接将规章制度告诉给了众人。
起先,有老员工不太同意,说着:“万一有人忘记呢?”
“不会忘记,你们要出这扇门,我们发现你忘记,自然会提醒。”简幼之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众人顿时哑口无言,这一日,大家也都安稳度过,因着大家都想做完的东西上交上去,倒也没有人说什么。
只是,刚出车间,就有女工哼哼唧唧不服气。
“我本以为老板娘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想到也是个有事就听她妹妹胡闹的,就这种冲喜嫁给世子爷,琴棋书画估计样样不同的人,只会胡闹,还能做什么?”年纪大的人手挽着一个较为年轻的,年轻的也冷哼一声,“跳梁小丑。”
“就是,就这种人,也就只能和病秧子在一起,还听说是个亡国公主呢,别说国了,就是这布庄,我看也要被她两给亡掉了。”女工翻了个白眼,正好,白眼一过,就见两人走过来。
前面那人负手踱步,身形挺直,女工们心知肚明,这位就是病秧子世子爷。
病秧子世子爷没有朝任何人走过去,就朝说话的女工走过去了。
“二位,请留步。”魏应的声音很柔,年轻女工见他生得好看,竟有些看入迷,这年轻女工是中年妇女女工的闺女,家中有久病床榻的哥哥,还有一个因为做工受伤的父亲,家中的两个男人都没办法赚钱养家。
只能靠母女两,来简语淑的布庄干活。
两人因着是老员工,也多少有点老油条了,她们昨天就对小时制度的活计不太满意,今日要按照登记,交刺绣作品才能回家,她们就更不满意了。
她们觉着,这般就不够自由了。
魏应突然让她们留步,是母女两不知道的。
女工们也不清楚情况,皆露出诧异的表情,看一看魏应与他们的同事到底在做什么,但大家胆子也小,魏壹在魏应身后一吆喝,“看什么看,是想一起留下来吗?”
听魏壹这么一喊,众人顿时散开,再有想看的想法,都不敢再逗留了。
母女两也是逗了逗,双腿抖得也跟个筛子一样,老女工吞了吞口水,问:“世子爷,请问有何吩咐?”
“等一等我娘子。”魏应依旧温润如玉的声音,他那双深邃,却叫人觉得含情的眸子里意义不同,甚至让还生为孩子的少女女工有一种想入非非的感觉。
魏应朝车间里看去,不见两人出来。
他又道:“稍等。”
说完,他就往车间里走去,这布庄的作坊本不叫车间,是简幼之经常说绣房车间,大家都觉得叫车间倒也挺不错的,一来二去,也就顺口了。
而魏应,今天也是将事情解决完,偶尔过来布庄一趟,他正要找简幼之商量事情。
魏应和魏壹走了,就留母女两人面面相觑,小姑娘一脸不可置信道:“娘,这个世子爷怎可待我如此温柔,他不会……”
在绣房里,小姑娘年龄是最小的。
恐怕,比简幼之还要小上两岁,但因着年纪轻轻她就绣得一手好刺绣,所以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偶尔简语淑见了,也会称她绣工了得。
但她的刺绣速度极其慢,用一般人的话来说,小姑娘的刺绣,实属于慢工出细活。
本来简语淑见她认真,本想培养小姑娘做双面绣的,奈何小姑娘怎么也学不会,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但这妨碍小姑娘信心爆棚,起码她被老板选中过,而其他人,连选中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世子爷,也太温柔了。”连老女工也开始这般说,“不过,他不会是听到咱们说的坏话了吧?”
听老女工这么一说,小女工立即皱起眉头,“不至于,刚才世子爷离得那么远,肯定没有听到,而且,他如果听到了,又怎会对我那么温柔?”
“那,我想……”老女工眼中闪烁着光芒,突然,有个好事的女工折了回来,见魏应不在,八卦道,“世子爷找你们做什么呀?”
“皇家的事,你不要管。”老女工不屑地看了一眼八卦的女工,八卦的女工碰了一鼻子灰,皱了皱鼻子,就走了。
小姑娘此时小脸绯红,心跳加速,老女工又道,“云儿,听说这个世子爷就是体弱多病的,每年都要讨冲喜的小老婆,我感觉你有希望,若是真的成了世子爷的小老婆,云儿,你以后再也不用刺绣了,以后也是个小主子了,娘亲也能跟着你享福了。”
云儿被老女工说得害羞了,低下头,不停地扭动着袖口,与刚才说简幼之坏话的时候,判若两人。
此时,多了许多少女娇羞感。
很快,简幼之和魏应一起走出来,老女工看见了,碰了碰云儿的手,“云儿,往常官老爷家讨要小老婆,皆要大老婆同意的,你瞧,世子妃出来了,肯定是同意了。”
“娘。”云儿羞赧。
她也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若世子妃不同意,她就不会出来,而是世子爷一个人出来,让她离开。
云儿脸上挂着自认为羞赧的笑容,见两人走近,云儿往前走了一步,“世子爷。”
简幼之见她这语调怪怪的,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小模样,明显就是春心荡漾了啊!
简幼之偷偷地看向魏应,见魏应神色如常,简幼之一时间有点不好决策,结果,魏应开门见山,“你将刚才说的坏话,再说与我娘子听听。”
……
坏话?
母女两顿时瞠目结舌。
“我没有说坏话呀,世子爷不会是听错了吧?”云儿立即脱口而出,她生怕自己母亲说错话了,好在母亲也点头如捣蒜,立即说,“我们两没有说过坏话,世子爷,您应该是听错了。”
“既然没有说过坏话,那二位回去吧。”简幼之先开口,魏应却眯起了眼,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且慢,你们在扯谎。”
母女两此时哪里还有娇羞的感觉。
早已经白色煞白,双手颤抖,此时的魏应和刚才面色无异,却在两人看来,像是遇见了黑阎罗。
“世子爷,我们真的没有说坏话啊!”云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还不忘将老女工拉下来,魏应皱起眉头,“你说,我娘子是亡国公主。”
魏应不是计较的人。
但是,不能有人说简幼之是亡国公主。
森褚没有亡,也不会亡。
简幼之叹息一声,“二位,先回去吧。”
简幼之虽然这么说,但魏应依旧不同意,大有母女不道歉,他就不放二位走的架势,但最后,他还是没有拗过简幼之,放走了母子。
“你不在意?”
简幼之当着简语淑的面,问简幼之。
简幼之摇摇头,“怎么会不在意,父母对我很好,森褚给我身份,我自然是在意的,但是,这二位是比较厉害的师父,阿姐最近在赶货,若是让她们两人难堪了,又少了两个工人。”
工人,很重要。
尤其是手工活的工人。
简语淑见魏应依旧是气到要炸裂的样子,也上前宽慰,“阿之说得没错,也谢谢世子爷维护阿之,但现在,我们要先将眼前的事情给解决了。”
简幼之和简语淑将这次赶工的来龙去脉说给魏应听,魏应也终于明白,简幼之为何容忍。
只是,这事,没有完。
接下来的日子,云儿和老女工在下班途中,总是能遇见魏应,魏应就站在那,远远地目送两人离开,每次母女两路过魏应身边的时候,总觉得寒气逼人,完全不敢逗留。
过了几天,母女两终于受不住了。
找到了简语淑。
简语淑正在刺绣赶工,听到两女工要离开绣房,似是早有料想,但还是放下绣针,一本正经地问,“二位跟着我,约莫有四年半了吧?”
母女两点头如捣蒜。
“当初二位来的时候,连衣裳都是补丁,云儿的刺绣,也是师从于我,后来,我帮着你们造了房,给了你们钱,让你们过上略安稳的生活。”简语淑说的话,字字入心眼,“只是,前期你们刺绣的产品不太合格,我倒真是说了云儿两句。”
说完,简语淑看向云儿。
“每个女工我都是一视同仁,并不是因为你们是你们,我才会宽厚待你们,但实际上,我也帮了你们挺多。”简语淑说得越多,越能激起母女二人的愧疚,但两人想要离开绣房,也不是只想了一日,而是夜夜想,日日念,她们甚至连后路都想好了。
简语淑却做出了委屈的样子,“是因为我说了两句,你们不高兴了吗?”
“不是。”云儿赶紧摇头,但真要让她说出这原因干系到每日阴魂不散的世子爷,云儿却又说不出来,话到嘴边,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简语淑见云儿这么说,像是一切都懂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去意已决,那么,就做到这个月,月底吧。”
“老板,我们可以今天就走吗?”母女两一刻都不想留。
此时,简语淑终于皱起了眉头,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当初来的时候,我帮你们许多,此时你们想走,却连一点机会和时间都不给我?你们走了,我的货赶不出来,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