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简正卿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简幼之从狗洞里钻出来。
“阿兄,你为何不抱着我一起翻墙。”简幼之嘟囔一句,小情绪显露无疑。
“我怕魏应吃醋。”
“你是我哥。”
“那什么,女大避父。”
……
简幼之总觉得,这不是简正卿喊她钻狗洞的真正理由,所以她不依不饶,继续询问:“那,我们明明可以走正门的。”
“你堂堂储君,连正门都不能走了吗?”简幼之的小情绪越来越旺盛,这狗洞钻得憋屈,不是她自愿的。
“姑母才走,我就带你出来喝酒,怕是会文武百官,唾沫淹死吧?走,别管那么多细节,哥带你去吃好吃的。”说着,简正卿拎起简幼之的领口,直接拉着她,离开了。
翌日,储君没上朝。
简幼之却被安排到了城门处的难民堆,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一脸懵逼地看着三株:“我为何要现在去难民堆?”
“据说是你昨天答应殿下的。”三株说着,就听幺妹悠悠地来了句,“小公主昨日是钻狗洞回来的,我们不让,你非得要钻。”
简幼之揉了揉痛得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我能不去吗?我想吐。”
“储君的口谕,就是圣旨。”幺妹说完,还不忘白了一眼简幼之,她是真没弄懂,为何宗主要将她们所有人都留下来。
男的送至军营,女的照料简幼之。
她们是杀手,什么时候用来服侍一个娇生惯养,半夜偷偷溜出去的公主了?
“可是头很痛。”简幼之真觉得头疼得不行,往三株的身上靠了靠,三株以前是杀伐果断之人,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比较温柔而已,却没想到,简幼之真将她当作姐姐,想撒娇就撒娇。
幺妹看着三株那僵直的身体,和僵硬不知如何笑的表情,从鼻腔冷哼一声,更觉得这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无甚用处了。
“吃个早膳吧。”许是三株离简幼之离得近,所以能听到简幼之饥肠辘辘的声音,简幼之看向幺妹,“幺妹,可以吗?”
幺妹那夹杂着雪霜的眸子落在简幼之的身上,“公主想做什么,还要我同意不成?”
“嗯,我在森褚是公主,在沧岂,不过是个普通身份的人,做事一般都会经过朋友同意的。”简幼之的话让三株和幺妹一怔,幺妹依旧嘴硬,“我们杀手,不应该有朋友。”
“但,你现在是我的宫女,宫女不是应该有朋友的吗?”简幼之说完,又笑了笑,“知道你们从杀手变成服侍我的人会不开心,我们可以这样,在外,你们是我的宫女,在内,咱们就是朋友,我有什么做错的,你们大可以说,也可以教训。”
“昨夜为何偷偷溜出去。”
“我没有溜出去,我是光明正大地出去的,路过一群宫女,都瞧见我和阿兄出门了。”简幼之说得理直气壮,幺妹顿时语塞,“既然知道我们做宫女难,以后不要再为我们添加不痛快了。”
……
杀手果然是杀手,是真敢说。
“好,下次要出去喝酒,一定带上你们。”简幼之讪笑一声,幺妹这才起身,与车夫说了两句,没一会,马车在酒楼前停下。
简幼之许久没来森褚的酒楼吃早膳。
看着门庭若市的酒楼,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进去呀。”幺妹是真的不客气,推了推简幼之,“你不会不想请我们吃早饭吧?”
“幺妹,规矩还是要有的。”
三株终于说了最近一直想说的话,却又遭到幺妹一记冷哼,“什么规矩?我们是做什么的你没有数吗?我的规矩,只体现在死与钱上!”
“好了,进去,我请你们吃早膳。”
“这里有醒酒茶,效果应该还不错。”三株说完,与小二说了两句,果然,有醒酒茶可以给简幼之喝,早膳简幼之没有喝多少,醒酒茶倒是喝了不少。
“我昨日,没有和我阿兄说需要一群人跟随吗?”简幼之再次问出疑惑,三株和幺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向简幼之,“你说了吗?”
三株问。
简幼之困惑,“酒过三巡,该忘的,都忘了。”
“那你可知今日要做什么,又来做什么?”幺妹问。
“安抚难民,给阿兄一个好的方案。”简幼之答,但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改口道,“来查看一下难民的情况,给阿兄一个好的方案。”
安抚,与查看大有不同。
此难民,也并非真正的难民。
所以简幼之的身边,需要三株和幺妹这般身手了得的人陪着。
太阳正好,日头炎热,吃过早膳,去马车上吃一些冰镇葡萄,喝一杯凉茶,也算是消遣一刻。
简幼之弃掉马车,与三株,幺妹,三人闲逛着去了所谓的难民城,城与城,由高墙与厚重的城门堆砌,这里的人,瞧不见那边的人。
而正常的百姓,也无法去那一边通行。
简而言之,城门被隔绝了。
森褚的人,也出不去森褚。
这是简正卿的处理方式。
算得上是,要死,也都得死在森褚,也是为了防止他们与武鸣有任何勾结。
简幼之一来,就有士兵为他开了门,还不忘提醒:“小公主,可要当心一点,这些人,脾气不好,还会打人。”
“那,我去楼上看一看便好。”简幼之点了点城楼,士兵也盯着城楼看,“那,我们护送您去城楼上?”
“不用,我自己去。”
说罢,简幼之也没做任何逗留,走在最前面,难民有许多,皆用浑浊,没有生气的眼睛看着她,简幼之却目不斜视,一步步朝城楼处走去。
天知道,简幼之有多紧张。
害怕这些本身锦衣玉食的人,狗急跳墙,过来咬她一口,更害怕她被人围堵,三株和幺妹护不住她,但她不能将胆怯公布在众人的面前,不能让众人觉得简正卿的决定有一丁点的失误。
然,天不如人愿。
慢慢的,简幼之身后就跟满了一群人。
周边也有,这些人像是说好了,直接将简幼之给围住了,围得简幼之水泄不通,而三株和幺妹也发现了不对劲,一左一右,将简幼之给护住。
那些本身在城内执行的侍卫,却被阻隔在外面。
简幼之心中打鼓,脸上却似没有任何异样,她微微蹙眉,看向挡在她前面的人,“怎么,这么大的街道,只有我这有路可走吗?”
简幼之不认识前面的人,但看气势,怕也是个不好惹的。
那人表情严肃,反问简幼之,“你的兄长到底如何处置我们?”
“你觉得呢?”实际上,简幼之已经不用去城楼上了,刚才一路走来,一路观察,早就知道内里的不正常。
这里的人,不会像真正的百姓一样,过自己的日子,每日里过得如同乞丐,明明也有酒楼,布庄等建设,但酒楼早已经砸得乱七八糟,布庄的布匹,也不再是干净精致,看起来,就是一地的荒凉。
“我阿兄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忘记武鸣。”
简幼之的回答很明确,却遭受到那严肃男人一记嘲讽,“痴人说梦,武鸣在的时候,我们过的可不是这种乞丐的日子,现在武鸣不在了,你的阿兄这么对待我们,竟还想让我们忘记武鸣?这是在搞笑吗?”
“没有搞笑。”
简幼之说罢,又看向那男人,“不过按照你们的认为,我阿兄是想给你们过什么日子呢?”
“自然是践踏尊严的日子。”男人说得咬牙切齿,突然,就对着简幼之迎面而上,“大家一起上。”
三株和幺妹顿时提高警惕。
这些人即便是上,也是井然有序,将简幼之围在里面,里面的人,只能自己解决,外面的士兵,却怎么也钻不进去。
在打斗过程中,简幼之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人,多少都是会点武功,不论是男女,怕是不会武功的,都在围观吆喝了。
所以,慢慢地,即便是身为杀手的三株与幺妹,也渐渐地吃不消,简幼之不得不加入战斗中,奈何她实战经验实在太过不丰富,好几次差点就被人伤到,被三株和幺妹挡了过去。
躲不能躲。
逃也逃不掉。
简幼之现在满脑子都是后悔。
后悔听了阿兄的鬼话,竟然来看这些难缠的难民,这次都不知是否能全身而退了。
“公主,小心。”
是幺妹的声音,简幼之有一瞬来不及反应,她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便听见一声闷哼。
是熟悉的味道。
简幼之此时根本无法抬头,她被人禁锢在怀里,几个飞身,只觉得耳边的风唰唰唰地吹着,等禁锢松开,简幼之才敢抬头。
混乱依旧在,但她已然置身事外。
果然是魏应。
许久不见,这个男人脸色好像又变差了。
简幼之眨了眨眼,还记得刚才这男人的救命之恩,她清了清喉咙,赶紧道了一句:“谢谢,救命之恩。”
“我不想守寡。”
这话,随风而动,吹进简幼之的耳朵里,钻入她的心头,简幼之这才猛然想起,走的那天,她意气用事,在枕头下面写了一封信。
这信,与休书无异。
因着不想太过明显,所以简幼之塞塞藏藏,寻了好久的地方,才放在了枕头底下,若是魏应找得到,就算两人缘尽,若是找不到,那就算两人的缘分依旧。
但魏应此言,已经证明了他不想她出事,不想没有妻子。
“你,是不是没瞧见枕头下面的信?”简幼之问。
又是一阵风吹过,风将三株与幺妹带上了城楼,简幼之朝两人看去,而耳里,钻来魏应说的,“什么信?”
果然,他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