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的雪还是有点大,妇女刚到宫门口,就撞见了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简幼之,简幼之见到妇女,尤其亲热,“你女儿如何了?”
“回公主,她已经好许多了,听闻公主您收留了我,一直说公主您是个菩萨呢。”妇女笑了笑,“只是公主莫要见怪,我是个粗人,干活会,但宫中的规矩,我可能懂得没有别人多。”
“这有什么,你只要与本公主一条心便是了。”简幼之勾唇一笑,“以后你就白天来照顾我,晚上离开。”
“是。”
阿宁的马车正好从皇宫内走出来,撞见了亲昵的简幼之和妇女,阿宁忍不住嗤笑一声,“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
明明不过是失忆而已,可为何就是会变成了判若两人的样子呢?到底,哪里出了错。
阿宁研究过书籍,书籍上说过,就算失忆,也不可能性情大变,而现在的公主,与以前完全不同,不仅不同,还对她尤其怀疑。
这让阿宁很是不舒服。
而和妇女一起往宫内走的简幼之自然也遇见了阿宁的马车,“不过是小小的婢女,竟还能坐马车,这宫内的规矩,真有那么少吗?”
不过是轻描淡写的话,被阿宁听得一清二楚。
这该死的耳力,如果没有那么好,就好了。
阿宁立即叫停了马车。
她深呼吸一口,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简幼之见马车停下,也立即停止脚步,想着阿宁怕是后悔了,想继续享受宫内的待遇,就等阿宁过来求她一求,也好叫她长了面子。
谁曾想,阿宁竟肃然着一张脸,跳下了马车。
“公主,这马车是殿下为我安排的,您若是觉得没有规矩,也请去找殿下,还有,您一个失忆的人,到底知道什么是规矩吗?在这提及规矩,你倒是不觉得尴尬啊?”
阿宁的咄咄逼人,叫简幼之为之一愣。
脱口而出就是说阿宁放肆,阿宁轻笑一声,“我本不是宫里的人,也不是森褚的人,放肆又怎样,不放肆,又能如何?”
……
说实话,简幼之是嚣张了一些,但这些日子没有人忤逆她,她一直认为她的嘴皮子挺厉害的,听阿宁如此叫嚣,简幼之一时间有点错愕,半天说不出话来。
妇女站在一旁,赶紧安抚简幼之,“公主莫要生气,这位姑娘也是有口无心,不是故意要得罪您的。”
简幼之再次回过神来,阿宁已经上车离开了。
“你叫什么?”简幼之知道阿宁后台是简正卿,本身也得罪不了,便没有再多说,转而就问向旁边的妇女,妇女微微行礼,“奴婢翠花。”
翠花?
这名儿,够土。
最近,简幼之总是做噩梦,平常有阿宁陪着,噩梦少一些,阿宁一走,简幼之晚上就睡得不够香甜了,连噩梦都开始嚣张起来,只要闭上眼睛,稍微睡一会,那杀人狂魔魏应的样子就像鬼魅一样钻进她的脑海里,一次,两次,简幼之最终睁眼到天亮。
翠花来的时候,简幼之还在睡。
等简幼之醒来,那煞白的小脸吓了翠花一跳,半天反应不过来,只得结结巴巴地问:“公主,您昨晚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
简幼之只能将做噩梦的事情告诉给翠花听。
翠花一边听,一边安慰,一直说梦是假的,又将出宫之时需要搜身的规矩告诉给简幼之,慢慢地,简幼之被噩梦惊吓的思绪就被翠花给安抚好了。
“我阿兄想见你,今早你陪我一起去请安吧。”许是因为阿宁的突然离开,所以简幼之对翠花特别依赖。
翠花都已经进宫了,自然不能不听话,“公主,我只是个平民,见殿下,多少有点震慑住,我可以明日再去吗?做一做心理准备。”
翠花的担心简幼之懂。
但是作为新入宫的人,自然要见见主子。
以往宫中有皇后,刚入宫的奴才便是先去见皇后娘娘。
听阿宁说她的父母现在生死未卜,那么,刚入宫的人,最先要见的,自然是简正卿了。
翠花虽然害怕,却又不得不见,若真不想见,这多少有点不懂规矩了,简幼之好言相劝,终于劝动了翠花,翠花跟在简幼之的身后,去见了简正卿。
在简正卿看来,这个翠花,确实平平无奇。
当然,在书房里,翠花提及了搜身之事,简正卿倒是好心情地解释了一二,简幼之觉得简正卿这是大惊小怪了,翠花却善解人意,觉得殿下这样做得对。
等出了书房,翠花又对简幼之千恩万谢,谢她帮她说话。
简幼之就喜欢听人感。总觉得她叫受之无愧。
平静的日子,过了三日,这日,翠花像往常一样来工作,但等简幼之请早安归来,翠花就将香囊交给了简幼之,“公主,您不是说夜夜噩梦吗?这是我给您求来的香囊,你且带在身上。”
“这有什么用?”简幼之把玩着手上的香囊,翠花耐心地解释,“这是我去寺庙里求来的,您别小看它,这是可以安神的,保证您晚上不噩梦,我今日已经和女儿说过,今夜不出宫,在这里陪您。”
“无碍,你出宫照顾你的女儿便是。”简幼之也跟着善解人意起来。
“公主待我如此好,我自然也当公主是亲人,公主日夜被梦魇困扰,我也想为公主出一点力。”翠花说完,就跪在了简幼之面前,“公主,我女儿我已经安顿好了,您给我的钱,我还请了个婢女,以后我可以一心一意地照顾公主。”
“你想,便留下来吧。”
当夜,简幼之洗漱完毕,正在床上想事儿,就见翠花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公主,老奴在此处打个地铺吧。”
“不用,那边有小榻,你睡在小榻上便是。”实际上简幼之倒是可以寻宫女来陪着她,但话本子上的宫女就没多少好东西,又经历了阿宁的‘背叛’,简幼之就更放心不下小宫女,所以,在翠花提议要陪着她的时候,简幼之还是同意了。
翠花笑了笑,“小榻离公主您远,我就在公主的身边打地铺,公主有事就能找我。”
“好。”
也确实,有了翠花和香囊,简幼之这一夜,果然没有梦了,睡得特别香甜,夜晚在半睡半醒间还能闻见阵阵香味,早上醒来,翠花似献宝一样问简幼之,昨夜睡得如何。
简幼之还没回答,就听外面内官的吟唱,“太子殿下驾到。”
她是睡得香甜,竟错过了请安的时辰。
简幼之匆忙爬起来。
翠花赶紧为她洗漱,等洗漱完毕,简幼之这才开了门,给简正卿请安。
简正卿是习武的,刚进殿,就闻见阵阵香味席卷而来,这香味宫内没有,他忍不住皱眉,“你点的什么东西,这般香?”
“回殿下,是老奴点的安神香。”
“大胆,谁允许你在公主的寝宫内点安神香的?拉下去,打十大板子。”听到简正卿说要打她的板子,翠花瞬间惊呆了,她好心好意为了让公主安眠,没想到还要挨板子,这着实有点不公平啊!
简幼之也震惊了,赶紧为翠花求情,“阿兄,翠花只是发现我日日噩梦,才给我点的安神香,您不能胡乱打人。”
“若是日夜噩梦,你找宫中的御医便是,为何要找翠花?”
“拉下去。”
简正卿横眉竖眼,简幼之变成现在的样子,就是因为乱七八糟的药物,这个翠花他派人查过,确实是个妇孺,要照顾一个瘫痪的女儿,但这不代表她可以枉顾宫中规定。
“你虽然是太子,但不能随便打人,阿兄若是不清楚这个安神香的妙用,不如就找御医来查一查,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你就不要打翠花了,但从今往后,我一定乖乖的,不再用外面拿进来的安神香。”
不让简幼之用外面拿进来的安神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简正卿听后立即就同意了,点点头,让御医过来查。
果然,安神香里没问题,翠花如获大赫,连连朝简正卿磕头,感谢,简幼之却觉得简正卿有错,和简正卿生气,第一天气得不去请安,第二天装病,第三天,索性招呼都没打,就没有去请安了。
简正卿无可奈何,也就只能随他去。
秋山没有过来,简幼之逍遥自在的日子又过了半年,简正卿吓唬她的和亲之事,迟迟没有过来,她和翠花的关系,也是越来越亲密,只是最近的记忆越发地不好起来,昨日的事情,今日就忘记了。
偶尔还是翠花告诉她要如何做,她才想起来如何做才好。
阿宁回沧岂的事情被魏应知道了。
魏应正收了一个大臣的家,就听阿宁回沧岂的事,连衣裳都没有换下,就赶忙去了简语淑的布庄。
阿宁正在简语淑的布庄学习新的刺绣样品,并且告诉简语淑简幼之目前变成什么样了,还正说着的话呢,就见一道黑影进来,等两人缓过神来,才见魏应铁青着脸站在她们的面前。
“你怎的回来了?”魏应不知道阿宁回来的消息,简正卿也真是,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不飞鸽传书给他。
阿宁一阵错愕,缓了好一会,才想起要回答魏应:“公主已经不是以前的公主,阿宁不知道该如何照顾!而且听说公主要和亲,公主也愿意去和亲,阿宁不想去。”
是的,若只是现在简幼之,阿宁确实不太想去和亲,且不说简幼之阴晴不定,还特别容易怀疑别人。
不努力也就算了,还想和她一起混吃等死。
阿宁感受过自己赚钱自己花的乐趣,自然不愿意干坐吃等死的活计,还有,她想照顾的是对她好的公主,而不是一个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