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晁醒来是因为脸上觉得火辣辣地疼,他实在受不住,于是睁开了迷茫的眼睛。
眼前,阿温半靠在床上,正温柔地看着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柔情似水,就似蜜饯沁入骨髓,“阿晁醒了啊?”
简晁摸了摸脸,又点了点头。
脸上略有点凸感的地方,依旧有着刺痛感,阿温是瞧见了简晁的小动作,却不做过多的解释,而是说,“我身体不适,无法照顾君主歇息,还请君主谅解。”
“是我错了。”
简晁认错的水平可谓一流,阿温却好不买账,反问之:“君主怎会有错?要错也是魏应那孩子不懂事,非要与君主比酒力,害得君主当场醉倒,倒是给这山芷园里的男女老少,留下了茶余饭后打牙祭的话头。”
听闻此,简晁猛然坐起来,“什么话?”
“说君主年纪虽大,但依旧孩子心性,人老,心不老呢。”阿温笑得可亲,简晁却吞了吞口水,“是我冲动了,被那小子气昏头了。”
“气不气是一回事,你不该与魏应喝酒,醉成这样,怎么说你也是堂堂国君,如今山芷园是沧岂的,若是传到沧岂那里,又当如何自处?”
简晁整整认了半个时辰的错,阿温才说累了,躺下睡了。
简晁拍了拍阿温的后背,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原本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阿温突然一把搂住了简晁,“我们这些年经历太多,身体多少都有些损伤,你怎能逞能与小辈去拼酒呢,是在太不像话了。”
简晁刚以为阿温还想继续训斥,谁知阿温却以担忧的话语说:“我担心。”
“我明白,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次拼酒,对魏应和简晁的伤害都挺大的,但也缓解了两人的尴尬,起码简晁对魏应,不是盛气凌人了,之所以要拼酒,是简晁自认为他酒品好,才拼的,谁知道酒品好的,抵不过玩命的,酒后魏应一而再,再而三向他保证,定会对简幼之好,即便人已不清醒,眼睛也已睁不开,醉意是魏应先来的,但他仅凭一点点死磕的能力,硬让他醉的不省人事。
所以,简晁在看魏应的时候,多少带着点对应用无畏少年郎的佩服。
女婿见岳父这事算是过去了一半,白芷的事,也在进行,唯一叫人无奈的是,没有查到武鸣的蛛丝马迹,白芷见过武鸣的人,却没见过武鸣,而森褚的几个人,也都是武鸣送进山芷园。
那时候山芷园还是森褚的,武鸣完全有这能力。
武鸣可真是胆大包天,他不仅送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魏应的眼皮子底下,一次又一次放出假消息,可恶至极。
山风阵阵,吹拂人的衣裳,魏应拉着简幼之的手,与几位长老对视而立,长老们各个紧张,挡在山里的禁地处,“此处不该毁掉,是老祖宗留下来的。”
“老祖宗留下,让你们欺负森褚的国君的?”简幼之声音低冷,没有任何情绪,几位长老纷纷闭上了嘴,简幼之更盛气凌人,“让开,否则我连你们也一起炸。”
简幼之的情绪越来越急躁。
魏应拽着她的手,能明显感觉到简幼之手上的颤抖。
“阿之,我来处理。”魏应将简幼之搂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慢慢地安抚简幼之的情绪,许是感觉到了温暖,简幼之这才慢慢地安定下来。
简幼之此时心慌气短,难受得很。
她额头沁起微微的薄汗,魏应用袖口替他擦拭干净,“我带你离开。”
“我要炸了这个禁地。”
“禁地不是你说炸,就能炸的。”魏应本以为简幼之就是心血来潮,但见她刚才多少有点不对劲的状态,魏应就觉得好像简幼之病了,就像当初在山芷园门口初见时,她眼中燃起的杀意。
“我不管。”简幼之的情绪渐渐控制不住,她的力气实在大,轻而易举,推开了魏应。
“阿之。”魏应怕简幼之胡来,重新抱住她,但就算魏应内里浑厚,在绝对的蛮力面前,他还是吃了亏。
“公主疯了。”不知是谁叫了起来,几个长老顿时散了开来,跑的跑,喊的喊,很快,就冲出了禁地,也不管他们誓死守护的禁地到底会不会被‘疯掉’的公主毁掉,现在纯粹是老命要紧。
正因为他们大喊大叫,所以陪着阿温散步的简晁听到了‘公主疯了’四个字,瞬间拦住最稳重的三长老,“什么事?什么公主疯了?”
“公主在禁地外发狂,连大人都管不住他。”三长老虽然稳重,但也慌张了,本该叫魏应世子爷的,可转口就是大人。
阿温一听,顿时急了,“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疯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阿温你别急,为夫去看一看。”
说完,简晁朝禁地奔走而去。
阿温抓住三长老,温声细语道:“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说。”
禁地之处,魏应已经数十次被简幼之推到在地,来的时候干干净净,风度翩翩的,现在一番折腾以后,已经是灰头土脸,简晁来的时候,简幼之一声不吭,就机械地攻击着魏应。
魏应看见简晁来了,还不忘提醒一句小心。
简晁看清了两人的局势,没有多说一个字,直接就在简幼之下一次攻击之时,拉开了硬生生扛伤害力的魏应,一掌将简幼之打晕。
魏应见状,赶紧抱住瘫软下来的简幼之。
简晁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禁地,“此处有问题?”
“不清楚,是阿之突然就情绪波动了,今早起来就和我说,心疼王后,要为王后和您讨回公道,她便拉着我来了这里。”魏应说完,就朝院子跑去,简幼之急需要休息。
简晁刚想再问一句,见魏应跑了,又觉得禁地太过古怪,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也跟着跑了。
阿温等在原地,见到魏应和简晁,赶紧迎上来,看见魏应怀里的简幼之,满目心疼,赶紧摸着简幼之还未吹干的汗渍,“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疯了?”
“怕是那禁地有古怪。”简晁轻描淡写地提醒一句,“以后别让阿之去禁地。”
“好,还请国君和王后帮忙照看一下阿之,我去寻个郎中,帮阿之好好检查检查。”魏应说着,就看了一眼他的房间,转身将简幼之抱进了屋子。
他动作挺快,出去没多久,就将郎中找了过来。
但是,三个郎中轮流看诊,都没查出简幼之为何疯。
“所以,还是禁地有问题?”阿温听了简晁说的结合了三长老说的,也固执地认为是禁地有问题,大长老也站在那添油加醋,“是啊,当时公主说要炸了这禁地,我们说禁地是老祖宗留下的,王后,国君,你们说,是不是公主得罪了老祖宗啊。”
“呸……”简晁啐了一口,“我们的祖宗可不在这里,你那边的祖宗如果真觉得是我女儿冒犯了,那行,我安排人,将禁地炸了就是。”
大长老顿时心惊。
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立即颤颤巍巍地跪下来,“请国君饶命,草民只是愚见,并不能证明这就是老祖宗的意思。”
见简晁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大长老拼命地磕头,其他人更是静若寒蝉,站在一旁,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上杀身之祸。
“你们那禁地,我还是要派人去查上一查的,怎的我的孩子无缘无故就有不认人的情况,定有蹊跷。”
魏应一听简晁要查,立即毛遂自荐,简晁从头到脚打量了魏应一下,“既是我的孩子在这里吃了苦头,那就应该是森褚的人力来查,和沧岂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毛遂自荐倒成了丢人了。
魏应抿了抿唇,“也是。”
森褚离山芷园近,若是安排人过来,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有一大堆人马围住山芷园,大长老满头大汗,好像仅仅一句话,他就将山芷园带向了灭亡。
“大哥。”
一声惊呼,让众人的注意力转到了大长老的身上。
“赶紧带下去好好看看,不要弄出个好歹来。”简晁挥挥手,虽然山芷园不是森褚的人,但他做君王时候的权威还在。
送走大长老,简晁让所有人都离开。
他朝简幼之看了一眼,又朝魏应撇了一眼,“你也可以离开了!”
“我要照顾她。”
“阿温在,哪里需要你照顾?”确实,阿温是简幼之的母亲,满心满眼都是简幼之,连手上的动作,都比平时更加温柔了许多,魏应没有再多言,点点头,直接退了出去。
“简晁,你也出去吧。”
简晁没想到他赶人之后,竟然被媳妇赶了,简晁满脸不可置信,站在原地愣了愣,又听简晁道:“我照顾阿之就好了,这孩子不是被你打晕的吗?下手那么重,到现在还没醒。”
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
所以,简晁以防被阿温训斥,立即钻了出去。
刚出门,他就撞见了站门口的魏应,“你小子怎么还不走?”
魏应一怔,转身看向简晁,略皱了下眉头,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