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在路上巡视的官兵一眼便瞅见刚出巷子的徐广白:“快出去!”
“你不是说这样就不像乞丐了吗?”徐广白站在巷口没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现在怎么办!”
纪茗昭也觉得自己很无辜,谁能想到此地对于乞丐的定义如此之迷惑,她都把徐广白打扮得人模狗样了还是被当作乞丐对待,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问题便在于徐广白穿了一身明显不合身的麻衣,手脚皆被简单束在手肘和脚踝,枯黄的发像是一束早已枯萎的稻草,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身女装。
看徐广白乱如杂草一般的发,兵士们便觉这一定是随手偷了件女装便出门的乞丐了,不然还能是个变态吗?
……
倒是也不一定……
那事情可比进一个乞丐严重多了!
徐广白看着越来越近来势汹汹的官兵,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站住!”
徐广白在前面跑,官兵在后面追,纪茗昭用阳火符开启了跟随模式,跟在漂浮在徐广白身边道:“朝成衣店跑!”
“成衣店是哪间!”
“你自己不会看吗!”
“闭嘴!”
此时便体现出周边有小摊的重要性了,有了路边的摊位还能替徐广白挡上一二,如今这街上为了迎接喜干净的福王,小巷里的堆积的垃圾也在福王来临前清扫干净。
这份要不得的干净可苦了正在逃命的徐广白,他这一路一个遮蔽物也是没有,从逃跑路线到动向规划身后的兵士都尽收眼底,跑,那一定是跑不掉的。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徐广白边跑还能变数落纪茗昭,“这是女人穿的能没有问题吗!”
“再有问题你不是也穿了吗!现在怪我来了!”在纪茗昭看来这里的衣服男装和女装并没有太大区别,没想到人家当地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可真是太神奇了!
“我不是信了你的邪!”
我当初就是信了你的邪!现在只想骂你的十八代祖宗!
“右转右转,你跑过啦!”
“你闭嘴!”徐广白双腿在地上打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身体随着惯性掉了个头,右脚点地,一个弹射便弹射进了那间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的掌柜的还在柜台前算着账,突觉门外一阵妖风刮过,一道人影随着那股妖风不停顿地冲进了铺子里。
掌柜的被那阵妖风吹得是账本页页飞起,带起的砂石迷了掌柜的眼,朦胧间只能勉强看见一道人影立于店内,等掌柜的的眼睛再睁开时,店里多了个身穿女装的少年人。
还未等掌柜的反应过来这是不是变态,少年人伸出手,手中拿着一块上品灵石:“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衣服都拿出来。”
“好嘞!”
……
……
……
“方才是不是有个穿着女子衣裳的男的进来了,奶奶的,小崽子跑得真快,半天甩老子两条街!”那官兵老远便看见徐广白进了成衣店,连呼带喘地一路追到成衣店,“等我抓住他非揍他一顿不可!”
掌柜的听完连连摆手:“方才早就走了,大人,我哪能收留这样的人呐。”
官兵显然不信掌柜的话,推开掌柜的径直走进成衣铺子里。
“大人,大人,我这还有别的客人,您这使不得啊……”成衣铺子掌柜的连忙阻拦兵士打开成衣铺子里试衣服的区域。
“闪开!”兵士一把推开掌柜的,当着掌柜的面一把打开试衣服的隔间,掌柜的知道里面藏着徐广白,见兵士执意要开,顿时吓得闭上了眼。
“娘的,还真没有,去哪了!”
没人?
成衣铺子的老板听见这一句,万分惊愕地睁开了眼,看着空无一人的试衣隔间,脸上的神情可以说是比那队兵士还要震惊。
这成衣铺子一共就这么大,除了试衣的隔间几乎是一览无余,兵士们在铺子的角落里里里外外地翻,恨不能角落的耗子洞也掏一掏,却仍是不见徐广白的身影。
“娘的,这小子跑得真快,等老子抓住他,先呼他几巴掌的!”这伙儿兵士骂骂咧咧地走出成衣铺子。
掌柜的微笑着目送兵士消失在远处的街口后,迫不及待地再度打开试衣服的隔间,只见徐广白在竟还在其中试衣服,顿时眯成线的眼瞪得滚圆。
“你你你……”你不是走了吗?见了鬼了?
可不就是见鬼了。
徐广白强忍住要翘起的嘴角,此时的他换了身衣服人模狗样,早已不再是那个穿女装的变态了,他身上换了件滚着金丝的玄衣,那头枯草般黄硬的发也束成了发髻,整个人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从穿着女装的小变态摇身一变,变成了身着华服的贵公子。
他伸手一指自己换下的另外三套衣服:“包起来。”
掌柜的睁大的眼还未收回去,但身体却像有肌肉记忆一般摆出标准的微笑来,手脚麻利地将衣物包好。
“你们这有没有小娃和女子穿的衣服?”
“多大的小孩子,是男娃还是女娃?女子是多高的女子?胖瘦如何?”
“五岁左右,男娃,”徐广白怎么知道阿古是男娃还是女娃:“女子的话……比我要高半个头,偏瘦。”
纪茗昭在一旁小声道:“女娃!”
“哦,是女娃。”
掌柜的手脚麻利地掏出几件崭新的孩童和女子衣物:“公子,这几件都是现在时兴的样式,公子看着还算满意吗?”
徐广白看也是不看,直接摆摆手让掌柜的包起来:“快些包。”
“公子真是有眼光,公子真是有眼光,”成衣铺的掌柜的从未见过如此阔绰还不挑的顾客,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公子慢走。”
徐广白也充回大尾巴狼,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出成衣铺子,又大摇大摆地走上街,最终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王爷府所在的镇中心。
“干什么的!”王爷府门前的官兵见徐广白大摇大摆地走到正门口,连忙上前阻拦。
“听闻王爷在寻人进不净地,”人靠衣装,徐广白此生从未像现在这般自信过,“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门外的官兵一听,竟然真的有傻子,啊不,有勇士揭榜,立马连站姿也端正了几分:“不是说明日来吗?”
徐广白听着纪茗昭在自己耳边的耳语,复述道:“明日还有一位揭榜的大哥,小弟我当时没上街,是后看见的,两位大哥这差事可还有空缺吗?”
门外的两名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显然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于是左边的兵士道:“那你在这儿等会儿吧,我去问帮你通报一声。”
“谢谢大哥。”
右边的兵士见左边的兵士打开门进了府后,有些好奇地凑近问徐广白:“小兄弟,你小小年纪为何想在这时候送……去不净围场?”
“为了挣钱。”
“家中有人病重,前几趟有家中有人病重的来揭榜,跟着王爷进去几日,都折里面了,你别说,王爷当真是个福星,死了这么些人,他倒是一根汗毛也没少的回来了。”
徐广白也不知为何这大哥有这么强的表达欲,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那兵士看徐广白不善言辞,许是也许久未有人聊天了,仍是不死心地想跟徐广白搭上两句话:“你这都是第五波了。”
徐广白并不知该如何接门外有旺盛交流欲兵士一连串的轰炸,但好在此时另一名兵士从王府中快步跑出:“王爷说想见你,进去吧。”
徐广白对着那两名兵士行了个并不标准的礼,随后跟着那名兵士进了王府里。
“进了以后别瞎说话,你年纪还小,别说上两句就掉了脑袋。”兵士在前面带路,嘴里絮絮叨叨交代徐广白一些注意事项,“见到王爷要行礼,眼睛别到处乱看知不知道,看你穿的不错,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吧,怎么想来做这个。”
徐广白听着兵士的话,那是左耳进右耳便全冒出去了,眼前的大宅子比徐广白见过的所有宅子都华丽得多,纪茗昭见过的赵府是三进的宅子,而王爷府足有四进,每一进都宽敞得可以跑马,宅子里房屋是琉璃瓦,在阳光下返出七彩的光,正堂门前每一根柱子上都雕满浮雕,仔细看来,浮雕中讲得正是玄天尊者救世的故事。
“低头低头,哎呀!”那兵士看见徐广白还在仰着头看正堂上的琉璃瓦,连忙伸手将徐广白的脑袋按下来,“你这小子怎的额头这么凉?”
徐广白没有接话,他一眼便看见坐在正堂主位上的人,福王。
这福王并非徐广白所想的肥头大耳,而是十分瘦弱,矜贵精致得不似真人的脸上,两颗璨如珍珠般的大眼闪着不似人的冷光,那双看不见情感的眼擦着徐广白的身形飘向了徐广白的身后。
纪茗昭被那眼神吓得顿时浑身都是冷汗,她上一次见过这眼神,还是在玄天尊者的庙里,这王爷的眼神,和那玉像最少有七八成的相似。
这该不会是玄天尊者的私生子吧……
不能够啊,王室怎么能出这样的丑闻,难道……
纪茗昭猛地抬头看向福王,总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后宫辛密……
然而福王并不知道纪茗昭心中所想,他的双眼淡淡扫过徐广白后,朱唇缓缓轻启:“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