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广白连头都没回,几乎是转瞬之间一道引雷符便在沙地上画成,天空上一道紫黑色的天雷从天而降,径直朝清源的门面劈去。
“你是怎么学会引雷符的?!”清源一把抓住徐广白的手,有些惊异地问道。
徐广白有些错愕地看向清源,随后猛地甩开清源的手,将阿古挡在身后。
清源对新鲜出炉的小徒弟对他的信任度这么低有些头疼:“我不会伤害她。”
徐广白相信清源不会伤害阿古,却不信在治好阿古后不会将她带到宗门软禁起来,他仍旧是拦住阿古面前,纪茗昭也趁此机会到达阿古身边,召出阳火符替阿古医治。
“不要靠近她。”徐广白仍旧是挡在阿古面前,似乎只要面前的清源少有动作,徐广白便会毫不犹豫地欺师灭祖。
清源被徐广白拦住,倒也不再上前:“她受伤了,再不救治会死。”
但徐广白看起来毫不担心,那副轻松的模样仿佛分秒之间阿古便能自我疗愈,几息之后便能再度活蹦乱跳起来。
“嗯?”几炷香后,清源诧异地看向阿古,见她竟然真的慢慢站了起来,“你现在不能站起来……”
但阿古不仅站了起来,还准备就这么跑了。
“你……”清源看着依旧挡在自己面前的徐广白,觉得面前这少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藏有更多秘密,也更加谨慎难以取得信任,思来想去,清源觉得徐广白应该是怕自己将阿古带回伏魔宗软禁起来,“我不会将她带回伏魔宗。”
徐广白基于自己所说的阿古与他徐广白一同出无回谷的身份,他相信清源一定会来救人,但不足以支撑他以阿古的余生自由来赌清源的良心。
清源见徐广白仍挡在自己和阿古面前,有些无奈地从随身的寸间囊中取出一粒丹药:“这是固原治伤的上品丹药,你给你的朋友服下。”
徐广白狐疑地看向清源手上的药,犹豫片刻,也知道自己这小身板能拦下清源全靠清源给面子:“谢过师尊。”
清源:……
你也还知道我是你师尊……
此时的阿古虽然走了,但终究是有伤,薛温带着她走不出去多远,便被徐广白追了上来。
“阿古,这是治伤的丹药。”
通过这四个月的练习,纪茗昭的治疗效果比先前要好上一些,但依旧不能给阿古完全治好,只能算好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只能靠阿古自己挺过去。
薛温并未接下药,仍旧十分警惕地看向不远处的清源,虽然直觉告诉他清源应该不会突然上前攻击,但直觉这种东西想来不可靠,还是要警觉才是。
徐广白余光瞥向不远处的清源,见清源果然如他所说的对阿古没有什么兴趣,似乎也不想将阿古带回伏魔宗,才对薛温和阿古道:“那位是我师尊,我请他来救你们的。”
薛温听见这一句,才总算是放松下来,将药喂进阿古嘴里,拍了拍阿古的背,替阿古顺了顺气。
纪茗昭有些忧心地将手放在阿古的小脑袋上,此时就连阿古肩上的小猴看起来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小猴怀里紧紧抱着一块罗盘,此时被阿古接了下来,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嚼了。
阿古吃下药丸后,总算是感觉身上的伤痛好了许多,她再度站起身,在地上轻轻蹦了蹦,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后,才朝徐广白缓缓点了点头,拉起薛温打算朝远处走去。
纪茗昭和徐广白都碍于身后的清源,便没有问阿古想去哪里,只是站在原地目送阿古和薛温远去。
清源站在远处,双手交叉塞进袖子里,与徐广白一同,目送阿古摇摇晃晃地朝林子深处走去。
待阿古走远后,徐广白才再度回到清源身边,恭恭敬敬地朝清源行了一礼:“师尊。”
清源低头看向徐广白,眼前的少年人就像是一只尚未驯化的狼崽子,只要有略微的风吹草动,便会伸出满口獠牙、尖利的爪子,趁其不备狠狠来上一口。
想要与他亲近,就只能驯化。
先是不断靠近,让他熟悉你的气味,在安抚下来后,才能将未持有武器的手心朝幼狼摊开,随后,将手放在幼狼头上:“你做得很好。”
徐广白感受到一只大掌轻轻放在自己脑袋上,有些想躲,最终碍于清源才救了阿古,还是任由清源轻轻揉了两下。
清源在徐广白感到不适之前放开了手:“回去吧。”
徐广白跟在清源身后欲言又止,他想知道为何清源什么都不问,但又问不出口,只能沉默地跟在清源身后。
很快,清源便带着徐广白和纪茗昭回到了伏魔宗。
“师尊……”
“嗯?”清源也未回头,只是缓缓应了一声。
“……没什么……”
清源也没在意徐广白这奇怪的态度,只是简单吩咐道:“早些休息,明日有新生大典,看完来藏书阁找我。”
“我不想去……”
“不想去那明日用过早饭就来找我。”
“好。”
徐广白站在自己的小屋前,目送清源逐渐远去,“棍仙,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纪茗昭看向徐广白,知道当这种名为尴尬的感觉席卷全身时有多难受:“等明日跟他认个错。”
徐广白点点头,转身跟纪茗昭一同回了房间。
次日一早。
伏魔宗每日都有宗门统一供应的食物由宗门豢养的鹤群统一送到各个弟子的小厨房,除去跟宗门明确要求不再派送外,每日都在早晨配送当日的三餐。
徐广白和纪茗昭在吃过今日宗门派送的早饭后,便来到藏书阁。
清源此时正呆在藏书阁一楼的书架旁的长桌边,桌面上正摆着厚厚一摞的符纸。
他见徐广白进入藏书阁:“过来。”
徐广白乖乖地走到桌前:“师尊。”
“你之前是在哪学的引雷符?”这引雷符上的符文是伏魔宗独有的手法,清源绝不会认错。
徐广白心里想着纪茗昭跟他说的要跟清源坦白身世,嘴上却不愿再提余城。
徐辉曾与他说过,之前余城死掉的修士全都是清源的徒弟,这群人除了清溪以外,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命丧余城,连一缕残魂都未能留下。
纪茗昭到底是向着徐广白,知道徐广白不愿与人多接触,却又不得不将身世告知伏魔宗以免以后被自己宗门误伤,便提议将此事告知清源。
加之这几日对清源的接触,知道此人定是重情义的人,早晚要替自己的徒弟报仇,也好让他就算报仇也能就此找到仇家。
但徐广白还是有些犹豫,经过昨晚一事,徐广白多少对清源产生了些信任,他隐隐能感知到清源的痛苦,他不愿再在他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
徐广白以沉默应对:“……”
“你在哪学的,告诉师尊。”清源又问了一遍。
徐广白依旧不语。
清源并不放弃,仍旧问道:“在哪学的?”
徐广白抿了抿嘴,顶不住清源的追问:“……余城。”
清源猛地睁大了眼睛,在那股神性掩盖下汹涌如海浪一般的悲伤与愤怒几乎要将徐广白吞噬殆尽。
徐广白强忍着逐渐开始抽搐的面颊,有些破罐子破摔地一五一十道:“我被一个老乞丐被圈养到了筑基后夺了舍,余城爆炸时我也在余城,引雷符是跟你徒弟学的。”
清源沉默良久后:“谢谢。”
徐广白没能反应过来清源是什么意思,就听清源问道:“你想夺回肉身吗?”
“想。”徐广白做梦都想夺回肉身。
“师尊也想替你的师兄师姐们报仇,”清源眼中的愤怒就像是一团火焰,即便是要将他的灵魂燃尽,也绝不会熄灭,“你是为师见过唯一一个,可以不需要符纸和朱砂为媒介使出引雷符的,你往后多加修炼,相信不远的一天,咱们会大仇得报的。”
“真的?”徐广白有些狐疑地看向清源。
清源盯着徐广白的双眼,郑重地向徐广白点了点头:“你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徐广白难得有这么热血沸腾的时候,就连看向清源的眼神都比先前要炙热上许多:“我该怎么做?”
清源从一旁的书柜上掏出一本画符的书来递给徐广白:“你照着上面的练。为师去找宗主有些事,回来为师要检查。”
徐广白双手接过清源递给他的书,郑重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纪茗昭先一步降低了徐广白对人的仇视度,让清源摘到了革命胜利的果实,还是清源本身训狗有方,先是缓缓接近增加信任,再将徐广白拉进他的统一战线强调“我们”这一概念,加之悲惨的身世令人同情,最终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了徐广白的信任。
总之徐广白对修炼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也对清源的信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一幕看得纪茗昭是头疼不已,怕是即便清源现在将他徐广白卖了,徐广白都能边帮清源数钱边谢谢清源。
也好在清源还是好人,不然,纪茗昭啧了一声,看向埋头苦练的徐广白,只怕骨头渣子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