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茗昭仔细看了看,什么叫人经不起念叨,什么叫想啥来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源除去徐广白外仅剩的徒弟:清溪。
也不知为什么这伏魔宗又把她派出来了,这清源其他捡来的徒弟大些的多是起了静字为道号,就几个是从奶娃娃养起来的随了他的姓,现在几剩下清溪这一根独苗苗了,清源竟也还舍得。
这些都是纪茗昭陪徐广白进藏书阁时闲着无聊翻到了伏魔宗的宗谱上看见的,宗谱上记载的清字开头的徒弟都并非清源的徒弟,而是儿女。
一提起要去后山,这些围前围后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安静了下来。
清溪皱着眉看着这些村民,凉儿那对兄妹能去伏魔宗求助的路费都是村里人凑的,日日盼夜夜盼,恨不能伏魔宗的人插·着翅膀过来,但此时提起凉儿说的闹鬼的后山时,连一个指路人都没有。
“我们会护你们周全,请村长给我们安排一个引路人。”清溪看向走在最前面拄着拐的老者,老者捋了捋下巴上不剩几根的胡子,转身向后方的村民问道:“你们,有人愿意带各位仙长仙姑进山吗!”
村长身后的村民皆低着头,硬是没有一个敢与村长对视的。
村长很是为难地看向清溪:“仙姑,你这也看到了,我们实在是不敢去后山,要不”,村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看向队伍后边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秀才,秀才!”
那秀才听见村长叫自己下意识地抬起头,很快又意识到了将头低得几乎埋进胸膛里,转身就要走。
“哎呀!”村长年老,本就颤颤巍巍,说话也慢,此时气得将手里的拐棍狠狠杵到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朝秀才的背影喊道,“我没让你去山上,跑什么!我让你给他们画张地图!”
秀才听见这句,这才转过身,在众人的凝视中低着头朝村民们走去。
村民自动给秀才让开了路,秀才低着头走到清溪身旁:“跟我来。”
清溪用眼神示意跟上,一行人便从人群中穿过,跟着秀才朝秀才家里走去。
纪茗昭跟在清溪身后,跟着几人的脚步进了秀才家。
秀才家并不远,几人步行不过几百米便见不远处有一学堂。
这秀才家可以算得上村里不错的人家,即便是在五火村这十分富裕的村子,也是能排的上号的,这秀才是整个五火村少有的读过书的人,平时有朝廷发给秀才的俸禄,加之在村中开设私塾学堂,不能算上大富大贵,也能算得上是衣食无忧。
几人跟着秀才的脚步进入家门,穿过学堂,学堂内的学生看见一群修士进来,皆是好奇地从窗口探出头来好奇的张望。
有胆大的朝修士们喊道:“你们都多大啦?”
秀才听见后连忙朝这些烦人的皮孩子摆摆手:“都进去,好好温书,等我回来时哪个答不出来就打十下手板,听见了没有!”
那些探出头的孩子一听还要打手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脑袋从窗口收了回去。
秀才一路将修士们引向书房,自己从书架上抽出一张纸铺在桌上:“几位稍等。”
清溪看了眼四周,秀才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窗明几净,清静淡雅,书房的窗外还种有一棵腊梅树,从造型上来看,这树还是被细致裁剪过,若是冬日从窗朝外看去,那梅花便像是画一般镶嵌在窗内,别有一番意境。
她在来时曾听凉儿兄妹说过,五火村后山并不是什么游玩的好去处,这山上常年有猛兽居住,早些年还吃过上山的砍柴人,所以早几年便封了山,如今更是出了事,如此上山的人便也更少了。
“夫子去过山上?”清溪仔细看过秀才的手,秀才十指修长仅在指腹和指节处有茧子,其余部分细嫩非常,一看便是从小苦读圣贤书,未染半分阳春水的人,像这样的人,不用为了生计发愁,为何要去山上。
秀才画图的手一顿,道:“以前家里穷去山上砍过几天柴。”
清溪并未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秀才将上山的路一一画全,还重点标注了几处位置。
“画完了,仙姑请。”秀才将画交给清溪,清溪接过画,指着那几处重点画了红圈的地点问道:“这几处是什么地方?”
秀才呵呵一笑:“这些是砍柴人用来歇脚的平地,仙姑你们走累了可以在这些地方歇歇脚。”
清溪谢过秀才,转身便带着人要走,却突然被身后的秀才叫住:“仙姑,你们多大年纪了?是有多大能为?”
为何又问这个?
清溪十分不解地看向秀才,秀才好似也觉出自己问的太过唐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随口问问,仙姑不要见怪。”
“无事,那夫子我们就先行告辞了。”清溪并未回答秀才的问题,而是简单的同秀才道了谢,才转身带着人出了秀才的家。
“师姐,这人好奇怪,”清溪身旁一位眉目清秀的姑娘凑到清溪看了眼五火村,憋着嘴嘟囔道,她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不去。
“没事,沈萍,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就好了。”清溪仍旧是目光清明,带着一股正气一往无前。
沈萍哦了一声,回头看了眼秀才家的大门,她上山时还太小,这还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因此看什么都有些新鲜,突然,她的目光转移到五火村的后山上:“师姐,你看。”
清溪顺着沈萍手指的方向看向好似蒙了一层阴影的后山:“咱们要去的估计就是那里。”
此时清溪旁边的陶姜接过清溪手中的图,展开那副秀才刚绘制的地图后,吹了吹地图上未干的墨痕:“就是那里。”
“咱们是现在就去,还是暂且修整?”清溪问道,“然后晚上进山?”
剩余的九人还为等回话,便被眼尖的村民再度围了起来:“仙姑仙长,先去我家看看吧,我娘子已经昏了七天了,娃还小没有奶吃活不下去啊。”
“仙长先去我家,我那老爹,家里正缺人干农活啊。”
清溪看着围上来的村民,实在是有些为难:“你们这里共有多少人家,又有哪些人家出现了这等情况?”
“我们这儿共有两千余人,出问题的……前几日报过村长的说已有快两百个人了。”旁边一村民道。
“带我去最近的一户人家。”
此时围绕的人群中一男子喜出望外,几乎是小跑着在前方带路:“仙姑仙长这边请,这边请。”
男子跟在伏魔宗的修士身边介绍着自己家的情况:“我家,就是我娘掉了魂儿,前几日还好好的,有一日醒来突然倒地不起,我又是掐人中又是找大夫,什么方法都试了,就是醒不过来,还喘气,就是醒不过来。”
几名修士一边听着,一边被男子引进了门,径直引进东面的偏屋:“我娘就在这儿。”
随着几人进门,从中间的大屋中有一小脑袋从屋中探出来,是一个还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
清溪看了眼那小姑娘,小姑娘也抬头看向清溪,清澈的大眼睛中写满的天真:“姐姐,你多大啦?”
清溪不自觉地拧了一些眉,这已是她进这入五火村短短半个时辰以来听见第三个人这么问,总觉得这句话有什么蹊跷,就当清溪想上前细问时,那小姑娘却像是被清溪的表情吓到了,嘴里轻轻啊了一声便将头收了回去。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所在的主屋,并未理会孩子这一奇怪的举动,而是将几人引入室内:“仙姑仙长,我老娘,你们能看看嘛?”
此时透过窗纸撒进来的微弱的光,清溪看见了床上躺着的老人,那老人脸色红润气息绵长,相较起生病,更像是睡着了。
清溪上前给老人搭了一把脉,老人脉象有力,若不是实在叫不醒,根本不像是有任何问题。
“怎么样,仙姑?”男子一脸期待地看向清溪。
清溪不语,只是用神识扫了扫这老人。
“仙姑?”男人见清溪半天不语,小心翼翼地再度开口问道。
“这是具躯体,你母亲的魂不见了。”清溪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
男子抬头看向清溪,那神情中的痛苦令清溪难以直视,男子本以为所谓的掉魂儿不过是别人瞎传的,这不过是中了什么毒,或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只要治疗,便一定会转好,但这仙姑却说,他老娘的魂确确实实是不见了。
“仙姑,你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让我娘的魂回来吗?”男子的眼眶憋得通红,他跪倒在地用膝盖行至清溪身边,一把抓住清溪的袖子,“求求您救救我娘,求求您救救我娘。”
清溪不愿受这么大的礼,但苦于地方狭小,此时也不好挣脱男子的手,清溪的情商远不及清源,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僵直的任由男子拉着:“我……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