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的嘴角挂着弯度刚刚好的笑,说不出的热情,也极其不热情:“喝。”
明珩秒怂:“能不能不喝?”
明瑜偷偷的伸出手,拍拍他的背后,重重的锥了一下:“……”
明珩的后背痛得开了花。
明珩装着愉悦快乐,内心是奔溃的:“好。”
艹!
怎么那么倒霉啊?
在他正牛哄哄的吹水的时候,就被抓住了。
傅桃花一侧听着司徒湛说话,一侧又给明瑜一个眼神,让他给另外的两位贵客斟酒。
明瑜从明珩的侧边走开。
明珩扑过去,把明瑜手中的酒壶抢过来。
怎能让他的三皇兄那双高贵的手做这样下贱的事情?
他立刻承接了所有工作:“不劳烦,不劳烦。让我来,让我来。”
傅桃花微微惊讶。
刚才这小子还傲得见不得人。
明瑜也不客气,随便他。
好在司徒湛和原侯世子都没有把他认出来。
他们甚至都没有多看明瑜。
云楼两大绝色美女在身旁说说笑笑,多少眼睛都不够用,哪有心思去看一个倒酒的男人。
明珩低着头吃菜,这菜肴什么味道,他一点都不知道,其他人说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他偷偷用余光扫了他皇兄一眼。
皇兄没看他。
又草草看了一眼。
于是,他大胆的盯着三皇兄的脸。
若然不是身上惯用的熏香味道,他一定认不出这人是他三皇兄。
怪不得司徒湛都不认得皇兄,胡子都刮干净了。
胡子,是三皇兄的保命符。
这话是钦天监的老大人说的。
三皇兄不相信,他不相信,但是父皇和皇后相信。
之前有一次,明珩“不小心”把三皇兄的胡子绞了,皇后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而父皇,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无论他怎么分辨,是三皇兄骗他干的,就是没有人相信。
这样胡思乱想一通之后,明珩,像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左不是,右不是,大叫了一声,从位置上出来:“我内急,失陪,失陪。”
他走到明瑜跟前就拉住他。
“你带我去,我不认得路。”
不等明瑜答应,就把他拉了出去。
内厕就在阁子旁边,独立一个小间。
明珩进去了,把明瑜也拉进去。
“三皇兄,你在这里干什么?吓坏我了。你为什么在云楼这里?咦,难道是又有什么大案子吗?”
四周无人,明珩嘴巴噼里啪啦的开始说话,把他刚才的害怕抛开了。
“三皇兄,你的胡子呢?怎么胡子刮了?多吓人啊,父皇知道吗,皇后知道吗?这一次,你不能赖我,害得我又被父皇打了一顿!”
“三皇兄……”
“三皇兄……”
明珩嘴巴动个不停。
他打算就这样一直说一直说,不让明瑜有说话的机会。
可是这样的小心思只是妄想。
明瑜伸出胳膊就把他的脖子扣住,稍微用点力,明珩就开始求饶了:“皇兄,皇兄,疼,疼,疼没气了,没气了。”
明瑜胳膊上的劲轻了一些,伸手就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不错哦,老五,有出息!把我的行踪拿出去换银子?怎么我就想不到那么多发财的点子呢?如果告诉父皇,不知道值不值三顿鞭子呢?”
听到这话,活泼乱跳的明珩立刻就死翘翘了。
这事让父皇知道,不要说三顿鞭子,要把他打死都可能!
明珩憋得脸都红了:“皇兄,我喝醉了,胡说八道,千万不要告诉父皇,父皇会打死我的。你也不想失去一个乖巧可爱的弟弟吧。”
明瑜皮笑肉不笑的:“我弟弟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但是没有比我更加可爱的!”明珩嬉皮笑脸的。
明瑜突然绷着脸,又给了他的后脑勺一下:“别废话,快点从实招来,否则让你好受!”
明珩只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还不是因为你把自己搞得那么可怕!帝都的贵胄,就怕被你盯上。司徒湛仗着国舅爷的身份,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有一次他请我喝酒,问起你的事。他拿银子诱惑我。我是个普通人啊,哪里受得了诱惑,就从了。我可以发誓,你的行踪,我都是守口如瓶!我是随便胡诌给司徒湛的。他们那些孙子,以为找到了一条安全通道,偶然也就请我喝喝酒。他们要给我塞银子,我总不能不要吧。有钱的傻子太多了。”
明珩虽然油滑,但是明瑜还是相信他的。
明瑜听完之后才把胳膊放开,让他好好站着:“我回去查,如果发现你骗我,我就把你当孙子一样揍一顿!”
明珩揉了揉受伤的脖子:“不行,我是你皇弟,皇弟哦,不能乱了辈分!”
明瑜眯着眼睛,勾了勾嘴唇:“还有,你的小金库充公!”
明珩遭了雷劈一样:“不,皇兄!别那么残忍!皇兄,你不能抄自家兄弟的那小小家财!”
不管明珩怎么哀求,明瑜都不答应。
明瑜的五个皇兄皇弟,只有明珩心思最单一,最闹腾,也最黏明瑜。
明珩仗着父皇和惠贵妃的宠爱,过得无法无天,谁都不怕。
唯一能够管束他的就是明瑜。
内厕的空间狭小黯淡,明珩又死活不要脸的趴着他的腿,大喊大叫。
明瑜恨不得把他踢出去:“起开!”
明珩两眼泪汪汪:“你答应不要动我的小金库?你答应原谅我?”
明瑜不答应:“你怎么同原侯世子一起?”
明珩管不了什么世子不世子,他只有小金库:“你原谅我了吗?”
明瑜烦了:“滚蛋!”
明珩把脸蹭到明瑜的腰上:“求原谅,你不肯答应,我心里害怕,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报复我。”
明瑜:“……”
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明珩呼天抢地的。
明瑜在这里不好发作,说:“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好吧,如果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不追究。”
明珩立刻停下来:“真的?”
明瑜推开内厕的门,走出去:“真的。”
明珩:“谢谢——”
两人同时抬头,却看见傅桃花正从阁子里面推门出来。
傅桃花一双明亮得像星光的眼睛,正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从内厕里面出来。
一同在内厕?
明珩笑得特别的真诚:“我迷路。”
明瑜的表情有些空白:“是的,迷路。”
他担心的是,傅桃花应该没有听见他们的说话吧?
傅桃花来回打量着的两个人,目光最后落到明瑜的腰带下的衣服——已经被扯得皱巴巴的。
傅桃花非常镇定的笑了:“好吧,我也挺,迷路的。”
说完,就转身回到阁子里面。
明珩愣是有些感觉:“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为什么要把我也拉进内厕呢?
明瑜看着他就头痛,说:“你快回去吧。”
“好。”明珩往阁子去推门。
明瑜却问他:“你进去干嘛?”
明珩“啊”的一声:“是你让我回去的?”
难道失忆了不成?
明瑜沉着脸:“我是让你回宫。”
不管是司徒湛,还是原侯世子,明瑜都不想让明珩走得太近。
“这这这……这样不辞而别,是不是不大道德?”明珩扭扭捏捏的,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这开阁子的银子是他付的,而他今晚只吃了两口菜,至今都不记得是什么味道。
他亏不亏啊!
明瑜冷冷的笑:“你进去是想告诉司徒湛,说我在这里?”
明珩的反应比一般人都快:“傻啊,有什么好说的,这段时间,我绝对不见他们!”
明珩下楼,突然又折了回来:“皇兄,你怎么在云楼,装成这个样子?”
明瑜:“……”
明瑜还在想着怎么忽悠他,明珩自己就说出来:“办案吗?是因为云楼有——”明珩竖起一根指头,不可说的。
这几年,明瑜的铁骑做的事,都与乱臣贼子有关。
明瑜不想太搭理他:“你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傅桃花回到阁子,眼睛晃了一下:有些权贵的嗜好,真的非常特别。
但是临危不惧的傅大先生,还是可以当做没有看见的。
傅桃花回到座席上,花牡丹同司徒湛已经搂搂抱抱的,玩作了一团。
原则上,她不同意姐妹同客人有身体接触,但是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她还是可以当作看不见。
但是司徒湛,这个人喜欢在风月场所游走,确实不是良配。
另外一边,原侯世子则显得克制多了。
原侯世子端着酒杯,看着洁白如玉的酒杯,里面荡漾着黄澄的菊花酒,问:“不知大先生是哪里人士?”
傅桃花也拿着酒杯,同他碰了碰杯,喝了一口下肚,语气哀怨,显得格外衷肠:“奴家出生不堪,一个乡间小地方,有一条小溪涧,被叫做涧溪。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原爷可能都不曾听说过。”
原侯世子抿了一口,打量着傅桃花,感叹:“一定是人杰地灵的地方。”
傅桃花说:“听国舅爷说,原爷是刚到帝都。帝都有许多风景名胜,原爷一定要走一走。”
原侯世子淡淡的问:“哦,是什么风景名胜?”
傅桃花挽着宽长的衣袖,柔软的衣料贴着婀娜的身姿,挨挨渐落,给原侯世子斟酒,说:“多得是。”
接着,她就把帝都的风景名胜一一列举了出来。
虽然他们有来有往的聊着,但是傅桃花可以感觉到,这位原爷的目光冷淡,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喝多了几杯酒,原侯世子就推说有些醉,闭眼靠着椅子上假寐。
司徒湛和花牡丹不知道胡扯到哪里,娇声嘻笑从来都没有断过。
傅桃花突然想起张大瞎子。
为了花牡丹,确实不值当。
傅桃花喝得有些多,胸口憋闷,望着窗户外的旭阳湖。
波光点点,已经沉寂。
傅桃花想出去透透气,可一起来,她的手,却被人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