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之严表情认真的说:“在下不希望月娘抛头露面。在下会安排好月娘和小宝以后的生活。”
傅桃花弯了弯樱色红唇:“打算让她做外室吗?”
她不相信樊之严。
攀附权贵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前程。
假惺惺的人,她见得太多。
月娘最后可能连一个外室都捞不到。
樊之严没有回答是否,他觉得没必要同傅桃花这种不相干的人讲太详细。
他一直不喜欢傅桃花。
傅桃花是个多事的女人。
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懂得尊重人,还趋炎附势,势利眼。看见有钱有势的男人,就不知廉耻的缠住。
若非月娘,他不会同她说一句话。
“在下保证,月娘和小宝可以衣食无忧。”
傅桃花:“那尊夫人?听说尊夫人是要与樊大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樊之严说:“在下会说服她的。”
傅桃花不说话。
樊之严:“在下日后虽然不能亲自照顾月娘和小宝,但是一定会让他们过得好。虽然在下同月娘缘分已尽,可在在下最落寞孤立无援的时候,是月娘从不嫌弃,陪伴左右。这份恩情,在下是一直记得的。”
赛马的热浪欢呼爆发。
呼声直冲山坡,在往返回荡。
一骑红棕色的马,在接受着全场的欢呼。
引起傅桃花的转目凝视。
很快,傅桃花把脸转回来:“如果是月娘听见,估计是挺感动,会以为是真的。可惜我不是月娘。樊大人无需向我这样的一个外人,说得那么煽情。”
说着她垂下眼睑,扫过樊之严挂在腰上的配饰。
一块巴掌大的色彩斐然的古玉。
市面上,这种古玉堪称绝品,走遍了十街八里都找不到半块。只有盛世豪族代代流芳的财宝里面才有。
傅桃花莞尔。
樊之严,长着一副风高亮节的模样,书生气息,满腹经纶,总有一股不折不屈的节气袒露在外面。这股气息,就是所谓的清流,是帝都妙龄少女思慕的类型。
傅桃花知道,樊之言的心,是满满的黑色淤泥。
被傅桃花如此一说,樊之严脸上白一块红一块。
傅桃花的态度,让他觉得屈辱。
最初她瞧不起那个身无分文的他,现在她居然还敢蔑视快要成为礼部尚书的他!
她算个什么东西!
樊之言怒了:“当初,是在下主动追求月娘的吗?是月娘看上在下奇货可居罢了!”
要吵架,傅桃花一点都不输。
“你这样想月娘,真的太好了。对啊,月娘就是这样。所以,她现在找第二家货。”
樊之严握紧拳头,刚生起的怒气立刻压制下来。
他是谦谦君子,不应该同泼妇骂街,有失身份。
“傅当家,请不要断了月娘的活路!”
傅桃花嘴上从来不吃亏:“究竟是谁断了月娘的活路,是谁欺骗了月娘的感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吧。”
谈话不能继续下去。
樊之严离开前说了一句:“傅桃花,你好自为之。”
傅桃花:“樊大人,彼此彼此吧。”
被樊之严这一搅合,影响着傅桃花的心情。
可把樊之严骂了一段之后,之前被明珩气的郁闷心情,消散了许多。
她对赛马没有兴趣,就沿着山坡,往帐篷的位置回去。
不行,她得去把明珩骂一顿,否则影响她一天的心情。
帐篷里。
明瑜重重的拍在宗卷上,沈兵都吓了一跳。
“他们愿意怎么弹劾就怎么弹劾!本王从来不怕弹劾。若然他们的弹劾能够斩杀敌人的话,本王非常乐意听听他们临死前的遗言!”
沈兵低着脸,眼珠子盯着靴子尖,一句话都不敢说。
身边的洛穿云拍着马屁:“爷说得很对。随便他怎么弹劾,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都无伤大雅。不就是打个架,谁年轻的时候没打过架!只要没被打死,或者打死人,都不算事!”
沈兵惊讶的看向他。
你干嘛添油加醋,那可是五军府!
事情是这样的:
军中几位将士在第一楼吃饭的时候,因为争一张靠窗的大桌子,同近卫府的人打起来。
这事不知道怎么立刻被五军府知道。
五军府的人立刻上书弹劾明瑜仲容将士吃喝嫖赌打架滋事强抢民女。
洛穿云回了他一个眼神:“你行,你来。”
沈兵立刻怯了:“兄弟,我不多嘴了!”
洛穿云又说:“人现在都关在近卫府,让他们关几天就算了吧。反正近卫府有饭吃,咱们军中也能少管几天饭。”
沈兵忍不住:“那强抢民女又是怎么回事?”
洛穿云白了他一眼:“他们打架的时候,刚好楼上有个老人家带着女儿在卖唱。双方动作起来,不小心把老人家碰倒,摔骨折了。这样就被五军府不分黑白的说是强抢民女。”
一边说,洛穿云一直观察着王爷的神情。
看不就王爷是怒还是气。
明瑜把宗卷递给他的军师,突然问:“赢了没?”
洛穿云笑了笑:“没问。”
傅桃花刚好在明瑜拍桌子的时候走到帐篷前面,听见里面的声响,停住脚步,不进去。
这个时候进去,应该不妥。
她就挑了帐篷旁边的一块大青石,坐下,等着。
裙摆落地,厚重的刺绣,压住青石旁的几朵小黄花。
傅桃花把裙摆移了一下。
小黄花重新挺立。
纤细的腰杆,稍微一点风雨就能把它给折断。
这短暂而脆弱的生命,本应属于夏天的生命却活在寒冷冬天,活着的意义何在?
赛马场喧闹一阵又一阵。
这富贵泼天的快乐,她不懂。
她的人生,唯一的快乐只有银子。
很久以前,她也曾经冥思苦想,活着的意义何在。
她出生就跟着她阿娘过得颠沛流离的日子。
她现在已经记不清阿娘的模样,只是知道阿娘在灯下给她梳头的模样,非常温柔,一双手柔软而温暖。
后来阿娘被人收了房,她在阿娘的庇护下过了几年简单快乐的日子,再后来,后来的后来,她被人卖了,再后来被段红袖救了……
她都很久没有去想以前。
不愿意去想。
不敢去想。
那些全部都是伤疤,狰狞的疤痕,可怕得让她把前半生,好的,坏的,都一同捆绑遗忘。
不知何时,明瑜已经站着帐篷外面。
傅桃花愕然抬头。
看着站在灰白色帐篷下的人。
他的背后是辽阔高远的蔚蓝天空,最纯净的蓝宝石一样,没有一丝杂色。
他的轮廓清晰明了,仿佛远在目光极限之外的千年峰雪,带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傅桃花想,她同他,究竟是不会有缘分的。
明瑜走到她跟前:“我们现在要回去帝都。”
“哦。”
傅桃花回了一声。
她站起来。
仰着脸,定定的看着明瑜。
长着一张贼不错的高贵脸,可那张脸代表的是,高不可攀的身份地位。
二话不说,傅桃花就伸出手抱住他。
环腰而抱。
脸贴上胸膛。
男人的身体,真是——不软和,不讨喜!
若能在她少不更事的时候,两人相遇,或者就不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明瑜挺奇怪的。
这是他从北疆回来之后,这女人第一次主动抱他。
“有人欺负你?”
傅桃花笑了笑,摇头。
“没,我去收拾行李。”
话虽如此,但是她没打算动。
“爷,我们可以走了。”沈兵撩开帐篷的帘子,还没走出第一步,就定住了。
他惊得合不上嘴巴。
桃花姐不是知道真相了吗?
洛穿云在他后面:“怎么还不走,别挡着门口。”
沈兵立刻放在帘子,把他推回去:“不能走!我,我漏了东西,帮我找找。”
“我的时间很宝贵,说,漏了什么?”洛穿云有一千个不愿意。
“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啊!”沈兵死活不让他出去。
除了沈兵,还有两个人也正好经过,看到这个场景。
宁郡主的如花小脸立刻垮了,拉住燕王妃的衣袖,轻声问道:“娘,我是不是,已经没有希望了?”
眼睛里瞬间布满泪水。
凌王同一个年轻漂亮姑娘的亲密劲,让她心碎了一地。
燕王妃眼睁睁的看着,都忘记了安慰自己的女儿。
怎么会是她?
云楼的傅桃花。
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养着一堆又脏又臭的女昌。
男人都恋上她,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为什么?
她的王爷,燕王爷,就是云楼的常客,经常夜不归家,就是被云楼的女人勾引了!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妖精变的?凡是见过她的男人,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宁郡主擦了擦眼泪:“娘,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燕王妃用力捏着女儿的手,不自觉用力过度:“女儿,放心,娘会帮你的。”
回到云楼,已经是晚上。
明瑜把她送回去云楼就,就带着人去近卫府。
云楼里面荡漾着月娘柔美的歌声,听得人舒适得很。
月娘的嗓音是没得挑剔的。
傅桃花在马车里睡了一路,精神十足。
有贞娘看着云楼的生意,傅桃花挺放心的。
月娘收工时,傅桃花把她叫到跟前,把路上买的一套木质玩具给月娘。
“拿回去给小宝玩。”
月娘接过,谢了又谢。
傅桃花本想同月娘说一下樊之言今天的事,可话到嘴边,又看月娘一副柔弱疲惫、懦弱心软的模样,觉得说了徒增烦恼,还是不说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