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桃花听他说的,简直不能辩驳。
这是不是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
“爷也太能颠倒黑白了。”
明瑜记住她的话,如同记住她的艳若芙蓉的脸,清清楚楚。
他一直以来都打算一个人到底。少年的时候,他在宫里见惯了皇后和皇帝的嫔妃们的作风,就对女人敬而远之。后来在北疆,女人比白熊还要稀少,更加无感。
因为这一次的意外,身边的这个女人,如抓在手中的珍宝,不愿意放手。他也说不上这是怎么样的感情,总之不放就不放呗,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
傅桃花在他对面,长睫如翅,眼睛水光亮亮的,突然变得语气深长的,说:“殿下,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要再耍我了。我在帝都,稍有名气,被人知道,你的清誉会蒙污。”
同她一起,多难听的话,都会有。
她不能确定,他会待她如一,而且是下半辈子都不变。
有时候人就是矛盾的,她看惯了男欢女爱中的从情浓变成负心,但是却祈求一个人能对她此生不渝。
这种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明瑜:“这个顾虑,你大可不必。”
他不做官,也不打算做贼,名声对于他来说,不需要顾虑。后世的史书给他留的只有片言只字。
不管真的假的,这个女人,他是认了。
傅桃花走到妆台前面,拔下发髻上的莲花金簪,低低的笑着:“那你以后,打算把我藏在哪里?”
就是等她这一句话。
话都说开了,明瑜就不客气:“以后,可以留在王府。”
傅桃花正在梳头的动作停住了,抬眼,透过镜子看着明瑜,抿着嘴唇:“以什么名义?”
明瑜双手她的椅子靠背上:“你喜欢用什么名义都可以,正妃,侧妃,姨娘,侍妾,你喜欢,我照做就是。”
他清楚傅桃花的脾气,强不得。
而且,他也不想委屈她。
傅桃花却没个正经的笑起来:“爷能啊,这不是齐人之福吗?”
这个女人!
明瑜的腹诽一句,恨恨的,按着她的肩膀,摇晃了几下,当做惩罚。
傅桃花顿时乐了,笑得花枝乱颤,头发都晃乱了。
“爷饶了我吧,我只是开玩笑。”
“不要得寸进尺!”
他是认真的。
明瑜伸出一只手,掐了掐她的脸腮。
手指触碰到的地方,温润如脂,带着丝丝入扣的香气。
一碰,就不知道怎么放开。
像中了妖法一样。
他的呼吸,清晰可闻。
不知不觉,眼中的情绪有点乱了。
他低头俯身下去。
“我喜欢你。”
话语是贴着傅桃花的唇边说的,像梦话,也像醉话。
胭脂膏子的味道,是玫瑰的香味。
轻尝则止。
他带着恶意,盯着她柔美的脸颊慢慢爬上一抹红。
手却没有松开。
下一瞬间,仿佛就能把她——
傅桃花知道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必然是那码子事。
但是,没用!
她不想腰痛腿痛全身痛!
起码现在不想,明天也不想。
为了断他的恶念,傅桃花从他的旁边起来,说:“肚子饿了,陪我出去吃东西。”
本来打算睡觉的,现在看来不能了。
正好明瑜也饿了。
“带你去一个地方。”
傅桃花用一根素银簪子把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乌溜溜的长发垂下来,然后跟着他出去。
天刚刚蒙蒙亮,鱼肚白的天空中仿佛有一层不清晰的白雾。
丰乐坊路边,仅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酒鬼。
出了丰乐坊,往南走去。
本来以为应该很安静的街道,原来都藏着勤劳老百姓起床干活的声音。
很快,傅桃花跟着他转入了小胡同。
胡同的道路又长又多岔口,很容易分不清东南西北。
傅桃花左看右看,早就迷失了,只跟着明瑜走得毫不犹豫:“想不到,爷挺熟悉这些小胡同。”
明瑜知道她话里有话。
“借个道而已,你想到哪里去?”
傅桃花赶紧追上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爷在外地时间长,才回来帝都没多久,怎么就知道走这些小胡同,毕竟这里弯弯绕绕歪歪扭扭。”
城南的小胡同,多藏暗娼。
明瑜知道,不给她解释,她会想歪:“因为本王接了帝都的布防,这些小胡同的道路,最近也是在图纸上熟悉一番。”
傅桃花似懂非懂的。
仿佛这样一说,他有一段时间不会离开帝都。
明瑜思忖着,皇帝是防着太子。
他意识到,皇帝与太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和睦,都在相互防备着。父皇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疑心病也越来越重,看太子也不如前几年顺眼。
不过,他不打算趟这个浑水。
皇帝是他爹,不可忤逆;太子根深树大,是未来的储君。他作为一个亲王,没有必要站队。
太子对于其他的兄弟手足,一直都是打压的状态。正因为这样,才会让皇帝感到不满。
不过,太子像他,终究是个让他称心满意的储君。
明瑜想着心事,大步向前,沉默不说话。傅桃花跟着他的脚步都气喘了,追都不追不上,索性就不跟了。
落后了四五步,明瑜才惊觉人生气了:“怎么走得那么慢?”
“哼!”傅桃花都气了,甩开脚步,从他身边,直走直过,不应他。
明瑜也不懂她气什么,直道女人小气,无奈只跟着后面。
直到前面的街口,出现了热闹的声音。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城南的街市。
这条街很热闹,有卖手工作品,有店铺地摊,而且食肆特别多。
各种式样的包子,馄饨,米糕,花膏,各色小零嘴。
有一家店铺,客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买着惟肖惟妙的各色花糕。队伍中,不乏大户人家的丫环和小姐。
花样新奇漂亮,桃花,梅花,牡丹,百合等等,颜色也鲜艳亮眼。
傅桃花一眼就被吸引住。
阿迎曾经买过回云楼吃,好像就是这家花糕的模样。
明瑜问:“想吃这个?”
傅桃花摇摇头,比起这个,她更想吃旁边的小摊上的馄饨面。
馄饨骨头肉汤的味道,浓郁香醇,真让人肚子不知不觉就饿了。
傅桃花在馄饨面摊前坐下,要了两碗。
两碗馄饨面,奇怪的是只有馄饨,没有面。
傅桃花用木筷子挑了挑,很惊讶:“一碗馄饨,十二个,店家不会亏本吗?”
看看其他人的碗,有一团面,馄饨只有三四粒,完全就没有他们的多。
馄饨摊的店家是个年轻的妇人,虽然不算十分容色,可有一股勤快能干的成熟风情。
她手里下着面,但,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明瑜那边瞟。
傅桃花门儿清,眼光极准:“这个老板娘是个寡妇?”
明瑜:“你看得出来?”
傅桃花:“瞎子都看得出来。”
妇人终于按耐不住走过来:“今天的馄饨的味道可还行?”
明瑜刚吃了一个,点头:“嗯,可以。”
妇人立刻眉开眼笑:“这都是我们家乡的做法。我们那不吃饺子,就喜欢吃馄饨。玉米馅,虾仁馅,鱼馅,肉馅,馄饨也可以千变万化。今天只剩下肉馅的。”话说着,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傅桃花。
傅桃花也不客气的回看着她,笑了笑。
“我吃不完,剩下的,帮我吃几个吧。”她把吃剩的馄饨夹到明瑜的碗里。
明瑜也不嫌弃,直接吃了。
妇人是个聪明人,一看就懂了,爽朗的笑开了:“姑娘慢慢吃。”
立刻就走开。
明瑜看在眼里,心里着实好笑,低声告诉傅桃花:“她对我没意思。吃馄饨,鲜少人会加醋。”
傅桃花:“别臭美,我是真的吃不完。”
明瑜:“她的男人,以前是军中的一位百夫长。后来一场战,没了,剩下孤儿寡母。我把她一家子安置在这里。”
傅桃花“哦”了一声。
见到月娘的那一次,他也是看望军中烈士遗孀。
一场战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破碎的家庭。
明瑜:“这次打胜战,父皇问我要什么赏赐。我要了这条街,用来安置,在战场上有功烈士的遗孤和受重伤艰难生活的退役兵。他们可随意在街上做买卖,我免他们的租。让他们愿意留在帝都的,不至于没立足之地。”
傅桃花听着,认真看了各家店铺,确实有很多缺胳膊断腿的,要不都是妇女孩童。
明瑜:“除了这条街,在城郊有几个庄子,东城有几个街道。基本上,我也做了这样的安置。我有的,差不多,以后通通,归你管。”
哎,怪不得堂堂一个王爷那么穷!
傅桃花低下头,突然,忍不住嗤嗤的笑了:“王爷打仗就很行,说话讨女人欢心可不怎么行。你是想找一个新管家吗?”
“不是。”明瑜别过脸去不看她,说得咬牙切齿的,“我是想,找个人,管我!”
这辈子,估计都要栽了。
傅桃花吃着馄饨面汤,味道闻着香,喝着更加鲜。
“爷别后悔,我爱管的事可多着。”
吃完,付了钱,两人往回走。明瑜也不客气,直接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别又在他不知不觉中生气。
回到云楼的后门。
明瑜:“我不进去了,看你自己进去。”
想了想,补充一句:“今晚找你。”
傅桃花应了一声。
看着他站在巷子口,等她进去。
傅桃花回头,开门进去。
关上门,因为是白天,云楼静悄悄的。
突然有人从大树的一侧闪出来,扑向傅桃花。
被捂住嘴巴,她闻到一股刺激的味道,来不及叫喊,身体软了下来,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