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大房主屋里的闹腾,二房的主屋里就显得温馨了几分,之前一直在冷战的老爷夫人相携回屋,虽然是一前一后的,老爷偶尔回眸低语两句,夫人嘴角挂笑温柔以对,跟在老爷夫人身后的大小姐昂挺胸像个小大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副合家团圆的画。
二房主屋里用的人都是文闻氏带来的,自家的主子跟夫君和好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冷战的时候,痛快的是主子,倒霉的却是他们这些丫头下人,现在主子们和好了,这些丫头下人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不用每日战战兢兢了。
“娘,你说这样好不好看?”文婉清已经在黄梨木四脚桌旁坐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的木盘里,一颗颗色泽圆润的珍珠正滚来滚去,文婉清虽然才六岁,一双手却长的非常好看,白白嫩嫩又比同龄的孩子长了几分,猛然看上去就像是十岁丫头的手指,轻轻拨弄珍珠时映衬着烛火的光芒,并不显逊色。
金色,蓝黑色,淡紫色的珍珠被分做三堆,色彩绚烂的一堆,颜色深沉的一堆,剩下的一堆。
此时文婉清正指着颜色深沉的那一堆向文闻氏请教着,文闻氏心情好,并不吝啬跟文婉清谈论这个话题,在文婉清几笔勾勒出的花样子上,文闻氏小声的提着建议。
文研明由着屋里的大丫鬟服侍完熟悉之后,他就在距离四脚桌不远的黄梨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文研明是武将,平日里并不喜欢用文人的钱袋,总是带着整块银子出门应酬,碰到找零的时候,他通常都会很大方的打赏给店家,但是这会子,看到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女儿头碰头的凑在一起琢磨着怎么给他弄个使用又有底蕴的钱袋子,文研明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就像是大战之后喝了一杯烈酒一般,香醇浓厚。
文闻氏和文婉清的讨论已经告一段落,原本的花样子也被改了小半,文闻氏有些忧心忡忡,不知道自家的女儿能做的出来么,文婉清却很淡定,甚至还跟文闻氏提起了针线种类,让文闻氏眼前一亮,竟然不知道自家女儿的女红合适好到这种程度。
“娘,我房里的丝线都不怎么合适,明日我能出府一趟吗?”文婉清笑意盈盈,看的文闻氏满心的欢喜:“好呀,娘带你一起去。”
文婉清有些懵懂的看了自家娘一眼,确认自家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之后,她小心的开口提醒道:“娘,明日大伯母肯定会来找你的。”
文闻氏想到了文东氏平日里的表现,以她对文丽清的看中程度来说,很有可能明日一早就杀过来跟她扯七扯八,想到这里,文闻氏的脸上就流露出了一丝头痛的表情。
“没事儿,明儿我排一小队士兵,跟在婉清的车后巡街。”文研明这时候开了口,真可谓是雪中送炭,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接到了自家夫人惊诧的眼神,文研明清了清喉咙,咳嗽了两声,就好像刚才假公济私的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文研明二十不到就从军入伍,在打了几场大胜仗和若干场小胜仗之后,爬到了现在的位置,留在京中主要负责巡城士兵的调派,派一对士兵跟在自家女儿身后,真不算什么大事儿。
文闻氏白了自家夫君一眼,看上去更像是娇嗔,文研明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反而是乐呵呵的笑的开怀,文婉清心情也大好,女子出府是大事儿,在自家的爹爹面前过了明路,谁再想来挑拨那就真是找事儿了。
既然已经搞定了自家的爹爹,文婉清也不打算再多留,简略的将那堆色泽明艳的珍珠如何勾勒荷包的样子描述给了文闻氏听,得到了文闻氏的赞许之后,她便起身告辞了。
一直站在文婉清身后的乐杏儿上前端起了木盘,默不作声的跟在文婉清的身后走出了主屋。
夜晚清冷的风扑面而来,乐杏儿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只觉得这一天对她来说,恍若一年,自家的小主子,何时变成了这样有主意的女子,不但在三个堂姐面前没有吃到任何的亏,甚至还将几个堂姐折腾的进退不得,耳旁听到了文婉清吩咐备车的命令,她连忙答应着,心神还有些许的恍惚。
文婉清不知道乐杏儿在想什么,又或者她知道了只是不介意,带着大丫鬟回了屋,文婉清只想倒头好好睡一觉。
当旭日东升的时候,文婉清是被窗外早起觅食的鸟叫声吵醒的,她迷蒙的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正是二等丫鬟喜雀儿殷殷期盼的脸,文婉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喜雀儿立刻雀跃起来,也不枉费她的这个名字。
“小姐您醒了,要起身吗?”
“起身。”文婉清想到自己今天要忙的事情,稍稍闭幕回了回神,整个人便利落的坐起了身。
喜雀儿得了准信,欢快的帮文婉清准备起来,在外物安排出行事宜的乐杏儿闻声也走了进来,向文婉清请安:“小姐早,小姐今儿在房里用早膳吗?”
文婉清正在洁面,听到了乐杏儿的请示,她想了想:“去老爷房里用膳,顺便跟爹爹确认一下出府的时辰。”
“是。”小姐能出府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乐杏儿要准备的东西便多了起来,嘱咐喜雀儿好好的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她叫来婆子去外院找小厮安排车马。
文婉清很快就从父母的房中退了出来,得了出府的时辰,也给了自家爹爹安排巡街士兵的时间,文婉清的脚步有两分轻快,她当然先要去针线坊挑丝线,但是更重要的却是去闻悦酒楼。
昨日与闻不问一别,文婉清总觉得闻不问有什么话是没有说完的,而她有一种感觉,今日她去找闻不问,应该能知晓更多的东西。
当太阳挂上了半空中,文婉清领着丫鬟婆子出了文府的大门,门房婆子在门房间的门口探头探脑,似乎觉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