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睁开眼睛,我的天老爷爷,那人又来了。
“你怎么日日都来?我这里有什么好?”
“我说过我会来的,可你日日都闭门不见,难道你不是故意看着我在门外站着,迟迟都不肯出来吗?”
“你既知我是故意的,就该明白我……不想见你。”
十里看了别处,她知道自己只要看了这人,满心欢喜也变得软弱起来。
她怎会说,他来的那些个晚上,她有多想推开门。
那人明显是失落了起来,又说道:“以后不要去这么高的地方了,摔到你怎么办?”
好一个关心,这人实在是难琢磨。
十里并不清楚,堂堂天界战神到底会对一个神族这样一个谁见都绕道走的女子做些什么呢?
眼前人已经让人看不透了。
十里千想万想还是需小心的好:“我神族女子生来就附有法术,即便掉下来,也会平地飞起,怎会摔倒。”
“你不谢我,倒会嘴犟。”
十里低下头去,那人说:“把头抬起来。”
“嗯?”
那人伸出手抵在了十里的脸下,十里只觉得耳边一阵燥热。
这是要玩哪样?
眼前人低声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终于还是等来了这句他是谁,终究是逃不过,十里心心念念这个名字已有千年。
她怎会不知他的名字,只是难以开口罢了。
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无法冷静,顿了顿才回道:“萍水相逢,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代姜。”那人背过手去,轻道。
十里听到这个名字,片刻间就红了眼眶,自己是又慌又喜。
不想被发现端倪,只忍着强笑道:“我知道了,你可还有事?我有客人来了,我不方便与你独处。”
“你有客人?”
十里点头。
“那我走就是了。”代姜软语道,即刻变幻出一把扇子,打开后便消失了。
十里轻松了许多,思量一番自语道:“代姜……”
“容萧公子来了!”
回过神来十里拍了一下脑门,该躲的还是躲不过。
桑芜过来拖拖拽拽,硬是把她拉到了容萧面前。
看着桑芜一脸无知还自认为做了好事的样子,十里真想打她。
容萧一人在花阁等了好一会儿,桑芜留下她不知道跑到哪里。
拍拍身上的灰尘,十里尽力笑了起来,叫了一声:“容萧。”
容萧回过身来,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十里身边,着急问道:“十里,听桑芜说你这些日子不舒服,是染了风寒了吗?”
十里摇头:“没有,没有的事,不要听桑芜胡说!”
容萧含蓄了几分,说道:“桑芜说你是因为我才……”
“没有!”十里抢过他的话,连忙否决。
容萧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却仍然关心道:“我好些天都没有来了,挺担心你的。”
十里轻叹,他也没有察觉到她的无可奈何。
有些话是真的不好说出口,每次容萧都是重复一样的话,连语气也不曾变过。
好担心她,十里苦闷,有什么可担心,到底是担心她什么呢?
“容萧,你不来是对的,族人都说我没有心是不祥之物,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容萧托起十里的肩膀,十里吓了一跳,他解释道:“我不在乎,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再说莫大的东越城,谁敢说我容家!”
十里面对这人时,喘口气都难,说他像是一只发了情的猪,也忒不地道。
人家的情义真真的是扛过了那些闲言碎语的,朋友至此,够仗义了。
只是该如何让他明白,她轩辕十里不是纯情的姑娘家,说是涉世已深也不为过。
情情爱爱比他领悟到至少千万年了。
甚是苦闷啊!
“容萧,富贵家不怕闲言碎语是因他们不如你过的好,欺负不到你的头上,也不敢欺负,其实,我没有什么好的,至少现在不是。”
“你怎样都好!”容萧莫名喜悦,“不如过几日,我们去尚芙楼,去吃你喜欢吃的!”
最怕容萧开口说带她出去。
总共是那么几回,只要她与他一起,大家就会明目张胆的说她是狐狸精转世,专门是勾引人来的。
如果幸运只是被说几句,若是碰上了别人家的泼辣女子,必会遭到毒打。
而容萧就厉害了,拉架,事后还好心安慰十里不要与那些人见识。
十里笑脸陪着,此后便怕了容萧带她出去。
咽了咽口水,十里回道:“我这几日吃不下,改日吧或你找个可以陪你的。”
“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人,你身子不好,需要这些好的补补,你只管安心,交个我安排就好!”
安心?十里苦笑,何来安心。
看来真该和桑儿说一说,别动不动就把容萧弄到这来。
他一直以为这是十里的主意,以为是姑娘家不好意思开口,便打发桑芜去。
这误会这些年越来越深,说不清道不明的。
容萧走后,十里对桑芜说道:“桑儿,以后少去招惹容家,他与我虽然是一起长大,但也不能因为这情义你就给我安排什么缘分,懂我的意思?”
桑芜噘噘嘴,迷迷糊糊,委屈道:“你若不让我去,我便不去了,我以为你是因容萧公子不来才会烦闷。”
“自然不是。”
“可看容萧公子从小就愿意与你玩,自然是喜欢你的。”
“喜欢?你个傻丫头,你可知道,什么是喜欢?”
桑芜欢喜道:“喜欢就是和你十里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天涯海角,哪里有你,哪里就有桑儿!”
“呃!罢了罢了!你说的都对。”
桑芜看着十里,她能听的出来,十里好似并没有因为容萧而多开心,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
十里也不敢在盯着了,桑芜那双眼睛特别的很。
可以说那是十里见过最漂亮的,天族人也不及她,可看得久了,仿佛会陷进去一般迷了心窍。
话说桑芜是十里在一片荒地里救回来的,当时饿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险些成了一群猛兽嘴里的美食。
十里护着她,双腿吓的发软,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硬是打跑了它们。
那时她们还小,初见桑芜时,十里只觉得她是个要强的,身上那么多伤,竟没掉一滴泪。
问她什么她统统不记得,连个名字也没有,十里便给了她取了桑芜二字。
自那起,这恩情便在桑芜心中生了根。
长大后,轩辕府上虽然人多,但桑芜只忠诚她一人,每日跟在她身后保护她。
她可没少替十里挨打,也就是小时候练就了一身泼辣的性子,天地不怕,只要有人招惹十里她便第一个冲上去。
十里可以想着法子活下来,可桑芜不行,十里更怕护不了她。
神族,东越城,晚。
天上人间共六界,天族,龙族为上等,神族其次。
神族人更喜欢卖弄自己的本领,因生来就被赋予了法术,资质好的可以修炼一场,资质差的,只能在这里或去凡间吓唬吓唬小孩子,赚点养家糊口的钱。
代姜忽然明白十里口中奇奇怪怪的人是什么意思了。
来了东越城几日,总是觉得有人跟着他。
正想着,果然一人跳出来拦了他的去路,还戴了一副面具,装模作样道:“我若说是打劫你的,你怕还是不怕?”
代姜淡然,站在原地看着他作怪,那人退了几步,又问道:“你怕还是不怕?”
那人见代姜不说话,急了,耍了几个把式,说道:“看我不把你洗劫一空!”
说着便冲上去直奔代姜去了,代姜拿出未打开的扇子顶着他的额头,说道:“锦七,我可不想伤着你。”
代姜收起了扇子,面具人也摘了面具,嘴里碎碎念道:“不好玩,不好玩!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你是偷跑出来,一直跟着我吗?”
“我可是正大光明出来的,谁敢拦我!”
“你哥哥云兮可知道?”
锦七听到云兮的名字,瞬间没了气势,小心回道:“殿下,龙族大殿快把我闷死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再说我们几人本就是保护你的,哪有不在你身边的道理?”
殿下的扇子又落到了锦七的脑袋上:“从小到大你的道理都是歪理,到底是谁保护谁多一点?”
“殿下,其实我……”
“其实你龙族战神的美名不是白叫的……这里人多,不要叫我殿下!”
锦七笑道:“难道你是怕引来那神族的瑶寻公主,非要嫁你不成?”
“你何时见我是为了公主来的?”
锦七故意拉长了声音:“原来如此,不是公主,难道是洛虚境里的那个姐姐?”
殿下不作声,锦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用手捂住了嘴,跑出老远。
知道锦七是一直跟着他,不过是想成全他贪玩的心。
六界有四位战神,锦七就是其中的一位,年纪不大,当年跟随代姜殿下与鲛人作战时,还是个孩子。
天族有一把冰封许久的会吾弓就是被他拉开的。
也就是那时起,死在他弓下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
许是打杀的太多,那时候锦七的双眼会变成和血一样的颜色,像是失去了理智般残忍至极,其实,他也并非是这样,只可惜了少年心却是杀戮命。
代姜曾与云兮说过,若锦七只是生在普通人家,想必他是比现在还要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