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噩梦缠身醒不过来，梦见自己又到了轮回之境，一切都由不得她做主，四面都是苍白的幻影，寻不到任何人，更别提那孟氏了，几番挣扎十里吓得猛然起身。

想到此刻正在小齐州，可算是安心了几分。

十里有气无力的走下床，喝下一杯茶水脑中也清醒了许多。

自己轮回了六百多次，过了有多久了？十里眼中昏沉，大概有三千年的时光，这三千年她是怎么过得，怎是一句忘记就可以抚平痛苦的。

不曾想她会投胎成山川河流，枯木石桩等等等等，这没有言语的孤独日子一过就是千年。

永无止境的未可知和等待真的太绝望了。

十里一回忆起那些昏暗的过往，仿佛掉进了深渊一样，身体一直沉下去，伴着无尽的恐惧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就这样的经历，谁又能不变了性子，还天神，十里自顾自的嘲笑自己，她哪里还有一点点天神威武的样子，如今又怎担得起代姜为她这么费心。

她不傻，她能感觉到代姜对她有不同寻常的情义。

正胡乱想着，只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十里闻声而去，一看竟是坤与瞳在绸缎坊门前像模像样的吆喝着，还以为挽华又出了什么事，急忙飞奔过去。

原是自己想多了，这小魔君正在帮挽华做生意。

十里悄悄靠近，小声问道：“你在作甚？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

小魔君侧耳一本正经的回道：“小十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挽华还在外面欠着钱呢，我看她这绸缎坊开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毫无起色，我这不是在给她想办法多赚点钱！”

十里抬眼，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里大多数是女子，好似明白了几分：“所以，你是出卖了你的色相？”

“此言差矣！”坤与瞳拔高了声调，“你觉得，在这天地各族中，我与代姜比如何？”

“你怕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吧！”十里满是嫌弃，眯起眼睛认真看着坤与瞳耍怪的姿态，而后又生出悔意自己口直心快，“呃……我是说，你们各有各的好处，无须比较。”

坤与瞳变了脸色，立马质问：“你说实话！”

“差远了！”十里脱口而出。

“小十里，你怎可胳膊肘往外拐，怎么说挽华也是你小娘亲，我与挽华情投意合，你该如何称呼我！”

“你！”十里吃了哑巴亏，头一次在辈分上让人占了便宜竟无力反驳，因为他说的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见十里气鼓鼓的，模样可爱，坤与瞳又忙解释道：“好了好了，我错了，你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看我这身姿样貌与代姜比起来，虽然不如他眉眼英气，也没有他长得高，没有他肤色晶莹如雪，没有他的修为荣耀，除此之外，我觉得我们不相上下，我便利用了自己的优势，穿了几套衣服，你看我！”

坤与瞳转了几圈给十里看：“人间有话人靠衣服马靠鞍，就凭我这气质，穿什么都是一绝，这小齐州可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有我这般美貌，我只需往这门口一站，一来给挽华撑了场面，二来可以吸引客人进店，我想不出几日，挽华必生意红火！”

十里往那里边一看，挽华确实是比往日忙了一些，再打量着坤与瞳，初见他时，这小魔君的阴柔美虽不怎么大气，但好在生了一副丹凤眼，行为举止又可撩人心弦，堪比云兮，说他是六界不俗之人，确实有几分道理。

“看来你也并非只知道吃喝玩乐，还挺聪明的，你若能帮挽华还了钱，让她到正途，也不枉费你的一番苦心了！”

“那是！”坤与瞳得意，“我如今心心念念的只有挽华一人，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快乐过，与挽华的每一日可抵我在魔族百年，珍惜的很！”

十里试探道：“挽华答应你了？”

小魔君低眉，神色也不似方才那般欢愉，十里见他不说话，一把把他拉到了安静的地方。

“坤与瞳，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这件事上就想不通呢？你就不担心挽华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到那时你又该如何抽身？”

十里字字诛心，小魔君不但没有懊恼，反而平静了许多，只是脸上忧伤尽显，看着可怜。

“我明白，小十里你是担心我们，毕竟挽华待你如亲生，你不想看她因情爱遭受困惑情有可原，不止是你，就连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要想修成正果简直比登天还难，她回不了神族了，今生注定要做凡人，而我又身处灵界，人间在乎岁月流逝，而这岁月对于我们神来讲，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毫无意义。”

“小十里，挽华会老去的对吗？而我不会。”

十里皱眉：“凡人生老病死，乃是常情，这个另说，但你若执意与她在一起……”

“我知道，天不容我！”坤与瞳抢过十里的话，“灵族与凡人结合必遭天谴，更何况我是魔族君王，是天帝忌讳的族氏，毁了我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小魔君说的句句通透，原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十里越发的沉重，人间在乎岁月流逝，不曾想她经历的噩梦般的三千年又该算在谁的头上，那又是多少岁月可以说得清的。

“云兮说的没错，我自是做不了你二人的主，只希望你能妥善处理，不要辜负挽华，她是个好女子。”

“自然！”坤与瞳回身来，忽然满是愧疚的看着十里，“小十里，我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只是我……终是对不住你。”

“嗯？”十里不解。

“到时你就知道了，我别无所求，只求你们不要心软！”

“坤与瞳，你在计划什么？”十里听出不对劲，但是也无从知晓小魔君的心思，不免担心，“你不要做傻事！”

小魔君脸色一变，嘴角笑意渐起，不等十里继续追问，一边推走她一边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去帮帮你小娘亲，她一人忙不过来，你在替我美言几句，让挽华知道我的心意天地可鉴只她一人，非她不要……”

“你快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