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芜的心思越来越重，话也变得越来越少，整日里只对着窗外发呆，每次想去找十里都会莫名的停下脚步，锦七看在眼里，实则明白她是因为什么才这样，可他也不敢替她做决定。

不朽崖。

十里与代姜来了这里时确实是感受到了上古灵气带来的冲击感，这样的氛围让人舒适也压力巨大。

十里看了一眼代姜，想着他为保全解灵心受过的苦便会心酸。

“你怎么了？”代姜问道。

“心疼你。”十里淡淡回着，随即看向了别处。

代姜一时语塞，欣喜也意外。

“我没事，别担心，但我们怕是要等一下才能行动。”

“我知道。”十里瞧了瞧天色，“取思饮树上的朝露需是清晨最为纯净。”

不朽崖上，星辰与山脉相隔一线，这样浩瀚的夜色十里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幸而这里离九重天宫远得很，没有天界的干扰，就仿佛置身于一片光明之中，看什么都是透彻的，也能安安心心的在代姜身边。

“你喜欢这里？”代姜开口道。

十里看他，玩笑道：“我是带着目的来的，你说我喜欢这里？那底下的危险可会因我的不得已消失？自然是不会，但我不讨厌不朽崖。”

“你说得对，你总是带着善意去对待未知的东西，不曾想仙界凉薄，让人心寒。”

嗯？十里眼神恍惚，她似懂，莫不是再说天族无情诓她去做天官最后却被打上了诛仙台？

还是说在神族这一世成了人人都可以欺辱的轩辕十里？

“那你喜欢什么地方？”

“我？”

“你是不是很看重天族对你的期望？龙族的尊荣一直以来都是天帝给的，你们如今的地位任何人都撼动不了，尤其是你，各界称你一声代姜殿下，敬重爱戴，怕是都盼着你早日回到天界再与天帝再创辉煌的吧。”十里语气压得很低，她的失落代姜看的一清二楚。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龙族的尊荣和天界没有关系，我族天生善战，从无贪生怕死之辈，千年前天帝委以重任命我与魔族，鲛人一族对抗，那时的我不光光是为了天界的安稳，还有……”

“还有天下苍生。”十里接过话来，“我怎会不知，这世间再也没有像你一样勇敢的仙灵了，龙族的脸面都是你在战场上拼杀换来的，许是我经历奇特，不知初心易变，毕竟人人向往天界，天族人也在等着你归顺好成为他们的依靠，不是吗？”

“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代姜皱眉，他着急解释的样子十里都以为他要与她相认，“年少时以为的真到头来都是假的，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我不后悔为苍生一战，我后悔的是没有保护好我在乎之人，原是我太相信天界所谓的正派作风。”

十里抿唇，这不就是再说自己在诛仙台受罚的事情吗？难不成代姜当年祭天是为了她？

“他们虚伪至极，早些明白总比稀里糊涂的被天帝利用好，你要说你有错，那……”

那我也有错，十里没有说。

微光乍现，十里抬头望着不朽崖远处的风景：“我们该动身了。”

思饮树乃是上古灵树，想要靠近非常难，十里求取心切，顾不得别的，就想着用蛮力试上一试。

可都不太行，打回了一次，代姜便拦着她不许她在去了。

“我去取思饮树上的露水，你别动，就站在这等我！”代姜急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十里也不让步，“不说你之前来过受过罪，你刚刚失了龙鳞，没了龙鳞庇护，万一有差错，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代姜一惊，缓缓道：“我没事，你的骨脉不比我能忍受的多，你也知道我受过天雷刑罚的，区区刀环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准我就是不准，我就不该同意带着你来，你既能受得住那我也能！”

“你受不住的。”

“我能！”

“嘘……”代姜手指抵着她的唇，似有柔情，一只手变幻出能捆住仙灵的绳子硬是绕着十里围上了一圈。

“代姜，你做什么！放开我！”

“这样你便能听话了，我去去就回，等我给你取了露水，你好为桑芜医治眼睛。”

“你放开我！”

十里自知说不过他，只看他一笑，拿出宣云扇便飞身那思饮树的方向。

“混账东西，你回来！”十里着急的口不择言。

代姜听见后并没有回身只是的无奈摇头。

之前为保全娅姬留给他的解灵心，任谁劝阻他都坚定不肯退缩，这一切甘愿的付出云兮是最清楚不过的。

十里慌张，眼睛一直盯着代姜，果然，不朽崖有上古灵气庇佑，凡是入侵者必遭惩罚。

刀环穿体，十里光是想着脸上就越来越苍白，只听代姜轻描淡写的描述，如今亲眼看到了，没想到是这般残忍。

那思饮树就在代姜面前，代姜每行一步，银灰色的刀影便从他的身体里穿过一次。

晨光暖意渐渐袭来，大雾散去后，这里的一草一木更加别致，思饮树像一位老者一样看着十分的亲切，可是代姜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心间痛，失龙鳞，刀穿体，他的心中只有娅姬，不管她是轩辕十里或是转世成为了别人，都不会动摇他的信念。

为此他可承受无边的痛苦。

“代姜！”十里高喊着他的名字，“代姜！你先停下好不好，我求你了！”

正如十里所想，没了龙鳞，代姜的体力不如从前，能抗是一回事，再熬下去怕是伤口会裂开。

转眼间出现的刀环多的不像话，平常人只要一次仙体便可尽毁，最后代姜还是跪倒在地，胸口的位置慢慢渗出了血，可他还是不肯放弃，将宣云扇变换成利剑又继续往前。

“放开我，放开我啊！”十里接近崩溃的边缘，像是不能呼吸般憋的眼睛通红，她能感觉到体内一股灵气流动，那是属于天神娅姬的力量，此刻便没有杂念，手中一握拳就解开了束缚。

不朽崖底忽然变得阴暗，原是十里的赤熙羽展开来，金光耀眼遮住了山间光亮。

没有犹豫，十里将代姜紧紧护住包围，挡住了所有的刀环。

“娅姬……”代姜浅浅的叫了一声，万般滋味难言唯有吞下苦涩，他一低头，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混着嘴角的血水，凄凉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