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锦帕在妆台上铺开,不及她将玉佩拼凑成型,沈长亭脸上笑容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眸仁蓦然睁大了。
唇动了动,不敢置信般的问:“这是凤胤,怎会在你这里?”
又怎会碎成了这副模样?
宁岸也是惊奇:“你认得这个玉佩?”
看宁岸的反应,她并不认得这是什么,沈长亭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静下来,淡淡的回:“见过。”
宁岸不信:“只是见过?”
他的眼睛明明说,不只见过,还颇有渊源的样子。
沈长亭心说媳妇儿太聪明,也不是好事,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遂点了点头:“故人之物,你还没告诉我,如何会在你这里。”
宁岸将韩公公来送东西的事说了一遍。
拿起刻有“丁”字印记的碎片,对着烛光边看边道:“也不知为何,娘看到这块碎玉,便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一样,好像这块玉对她而言,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但说是重要吧,娘又没拿走,还说让丢了它。”
沈长亭沉吟:“皇上拿来的,给母亲?”
宁岸对着烛光照了一会儿,缩回手,抚着上面的字,道:“对啊,我总觉得这东西不一般,但娘亲又不愿提起。你方才说它是你故人之物,你那位故人姓丁吗?”
“丁?”
“对啊。”宁岸把碎玉递给他看:“你看这上面刻着字。”
沈长亭接过。
果然是个“丁”,只是上面破损了,不完整。
正要欲说话,敲门声响了,樱桃在外面道:“郡主,郡马爷,菜提回来了,奴婢现在进来布菜吗?”
庭七跟在后面道:“膳房做了桂花糕,属下拿了一起过来。”
樱桃去膳房提菜,宁岸不奇怪。
庭七?
一脸莫名的看向沈长亭。
沈长亭本正奇怪庭七怎么跑去端菜去了,见宁岸看过来,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我只叫他护着你,没叫他在府中乱跑。”
宁岸:“……”
把沈长亭手里的碎玉拿回来,放进锦帕中,又包起来,一股脑塞回了妆奁里。
对着门口道:“进来吧。”
樱桃和庭七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摆上桌的都是青菜。
宁岸不觉得怎样,她并太喜欢吃肉,对吃食要求也低。
沈长亭瞧着满桌子素食,蹙起了眉头。
樱桃布完菜,解释道:“郡主、郡马爷,你们先将就着吃点儿。太后崩逝,宫中下令各府院禁屠宰,膳房从外面买的肉,要明后天才到,这两日只能吃素了。”
宁岸:“没事……”
说到一半儿,看到了沈长亭皱着的眉,心道这些日子,她还真没留意过沈长亭喜欢吃什么。
但,男人总归是爱吃肉的多。
伸手扯了扯他衣袖,笑嘻嘻的道:“方才樱桃的话你也听到了,非常时期,权宜之计。府里的肉明后天就到了,太师大人您将就将就,委屈一下,吃点素菜当是清清肠了。”
塞了双筷子到他手里。
沈长亭:“……”
说的好像他馋肉一样。
也不解释。
绕到宁岸对面,在圆凳上坐了下来。
樱桃布完菜,给两人斟了茶,便行礼退下了。
庭七见樱桃走了,把桂花糕往桌上一放,也赶紧告退。
宁岸瞧着庭七走起路来,两条腿好像头一天认识,各走各的,别扭里透着几分滑稽。
等他出了门,问沈长亭:“他怎么了?”
“庭七?”
“那还能有谁?”
沈长亭夹了块桂花糕,放到宁岸面前的吃碟中。
面不改色,脸不红,一本正经的反问:“我将他给你了,就算他有事,也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怎么还问上我了?”
宁岸:“……”
宁岸:“不正面回答问题,就是掩饰。”
沈长亭将筷子放下了。
双手拢在膝上,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郡主尽管问,为夫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百人誉之不加密,百人毁之不加疏。”
宁岸:“……”
把方才沈长亭夹给她的桂花糕夹起来,塞到了沈长亭嘴里:“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沈长亭不紧不慢的咀嚼。
宁岸夹菜时,不经意看到他吃东西的样子。
沈家在王侯将相遍地的金陵城中,确实算不上名门贵胄,可沈长亭却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矜冷尊贵。
也不知他这身贵气是如何养成的。
沈长亭咽下桂花糕,目光轻飘飘的绕了回来,开口,清越低醇的嗓音带了几分清甜笑意:“不用吃饭,看我能饱?”
宁岸不肯服输的嘴:“能。”
沈长亭戏谑:“倒不知我还有这用处。”
宁岸扯唇,朝他挤出一脸看似真诚的笑来:“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说的就是太师大人这样姿色天成的人了。”
呵~
沈长亭嘴角抽了抽。
这小女人夸起人来,可听着一丁点儿都不像好话。
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薯蓣塞到她口中:“少时宫里没来人教你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不许说话。”
宁岸:“我……”
嘴巴里塞了块薯蓣,腮鼓鼓的,声音没发来,堵在嗓子里变成了一声不高不低的的“唔”。
沈长亭笑盈盈的望着她:“郡主,是在邀请我亲你吗?”
宁岸:“……”
欺负她嘴里有东西,说不了话是吧?
三口两口把薯蓣咽下去了。
虽说吃相不及他那般斯文好看吧,但好歹嘴是空出来的,刚想说点儿啥,沈长亭眼疾手快又夹了片笋给她:“多吃点笋,长脑子。”
宁岸:“……”
还长脑子。
您多损呐!
没听过有这说法。
造谣。
虽说一桌子的清菜,吃起来味道却是不差,加上沈长亭手快,喂了她不少东西,她竟吃撑了。
饭后,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消食。
问书案旁看书的沈长亭:“皇外祖母丧事办完了,你是不是要动身去滁州了。”
沈长亭抬眸:“动身前,还有件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