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华声音不大,也实在不算小。
旁边几人纷纷看来。
其中,就包括七皇子萧延。
看到沈长亭走进来,他胸口莫名生出几分烦躁来。
宁岸没留意的七皇子。
因为婧华一喊,大家都在看她,看的她多多少少觉得有点儿丢脸,十分想让婧华把嘴闭上。
施桓也在人群中。
他本来没看到宁岸,婧华这一喊,他才注意到宁岸就站在他身后。联想到忽然出现的沈长亭,他恍然大悟:“我当沈三怎么忽然来靶场了,原来是来逗小美人一笑的。”
丞王闻言,眸光也往身后淡淡一扫。
眼底有让人看不懂的复杂。
片刻,便将目光收了回去,重新望着前方。
沈长亭大步流星的走到观礼台前,躬身朝皇帝行了一个揖礼:“十殿下近日操劳庆功宴,辛苦劳累,实难如常发挥,不如让臣与来使切磋切磋。”
皇帝心中大喜。
脸上却是没表现出任何情绪,询问般的目光望向晋川使者:“来使意下如何?”
晋川来使当然不愿意。
可是要直接拒绝,无异于亲口承认他看出十皇子状态不好,捡软柿子捏。
可不拒绝……
沈长亭之前一直在北境,他的功夫他是听说过的,与他对上,胜负难说。
可提议是他提的,现在说不比了,岂不打脸?
硬着头皮应了下来,转身对沈长亭道:“那就请吧。”
“还有一事。”沈长亭淡淡的嗓音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我们大梁向来敬重生灵,人命亦有灵,活人当靶之事就算了。大使若是觉得难度不够,不如,蒙上眼如何?”
晋川来使犹豫。
“这个主意好。”十皇子附和,对皇帝道:“父皇,师父说的对极了,人命亦有灵,不可不尊重,就蒙眼吧?”
皇帝点头。
出于对晋川使者的尊重,又象征性的问了晋川使者一句:“大使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
双拳难敌四手,一张嘴说不过三个人,晋川使者只得答应。
沈长亭继续道:“前面一共十面靶子,我们各选一面,若箭落到其它靶上,便算输。”
晋川来使:“可。”
沈长亭:“来人,牵马过来。”
晋川使者大惊:“牵马来做什么?”
沈长亭理所当然:“自然是骑射,难不成使官要站在这里比?”
晋川使者:“……”
有种上了鬼的当的感觉。
侍从牵来马,呈上三指宽的黑色布条。
晋川使者迟迟未动。
沈长亭接过蒙眼布,抬手朝晋川使者示意:“使者远道而来,先请吧。”
晋川使者也把蒙眼布扯了过来。
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冷冷的道:“既是郡马提的议,那还是郡马先请吧。”
最好瞎射一通,出点乱子,让他不用出手了。
拿着布条退了一旁。
沈长亭也不在意。
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站在后面的宁岸身上,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朝她招了招手:“来。”
宁岸一怔。
婧华推了推她:“快去,快去。”
宁岸忙走出人群。
走到了沈长亭跟前。
不等她开口问他做什么,他含笑的声音道:“帮为夫一个忙。”
将蒙眼布放到了她手上。
微微屈膝,在她面前矮下来,让她抬手刚好能够到他。
宁岸:“……”
众目睽睽,这哪是叫她帮忙,分明就是告诉所有人,他为何会来到这里。
心底涌出一丝蜜意。
有些腼腆,嘴角也忍不住的扬了起来。
抬手将蒙眼布帮他系上了。
黑色的布蒙住了眼睛,遮住了一汪柔情,令男人本就立体的脸部线条愈发轮廓分明,英气逼人。
他站直身子,对站在原处的宁岸道:“退后。”
宁岸听话的往后退。
回去观礼台前,轻声对他道:“加油,你一定能赢的!”
沈长亭唇角扬了扬。
待她脚步声回到观礼台上,男人接过了侍从递来的弓箭。
扬手一掌拍在身上。
马扬蹄长啸,受惊般朝前狂奔而去。
就在马奔向前方的瞬间,沈长亭脚下用力,身体腾空而起,一个潇洒的回旋,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
搭箭拉弓,迅速出手。
嗖!
弓箭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正中间那个靶心上。
众人惊呆。
好一会儿,人群中才响起激烈的叫好声。
婧华吸取了方才被众人围观的教训,小声凑到宁岸耳边道:“我就说不白来吧,你家郡马的骑射莫说金陵城,便是全天下,也是一绝。”
言辞间,沈长亭第二箭已经出手。
仰面躺在飞驰的马背上,毫不拖泥带水的出手。
又是“嗖”的一声。
砰!
箭尖精准贴着第一支箭尖。
又是正中靶心。
倘若说方才他是巧合,这会儿可完全没有巧合可言了。晋川使者握着手里蒙眼布,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皇帝看到,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施桓则是一脸得意。
嗖!
第三支。
嗖!嗖!
两支连续出手。
嗖!嗖!嗖!
三支同时。
转眼间,沈长亭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支箭了。
他选中的靶子,靶心也已经满了。
沈长亭拽着缰绳,让马慢了下来。
最后,停在观礼台前。
就在众人奇怪他要做什么时,他换了手。
右手持弓,左手搭箭。
缓缓的,将弓拉到了最大。
众人不知他这最后一支箭能不能射到靶心,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现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许是太安静,连弓被大力拉起的细碎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宁岸忍不住怀疑,他会不会把弓拉断了。
就在晋川使者也怀疑时,沈长亭忽然松了手。
晋川使者有点儿得意。
因为沈长亭那个靶子上已经满了,最后一支箭怎么也不可能碰得到靶心。
这个念头还没从脑海中消失,就听“砰”的一声,最后一支箭劈开第一支箭,丝毫不差的,穿进了靶心之中。
观礼台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沈长亭扯下蒙眼布,仿佛知道箭不会偏,看都没看那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宁岸。
那意思,好像在问:厉害吗?
宁岸竖起大拇指。
简直叹为观止。
丞王也笑了。
皇帝端着帝王的威严,没露出笑意,心里却是乐开了花,问晋川使者:“大使还比吗?”
晋川使者黑着脸!
下了好几遍决心,最终还是朝沈长亭拱手欠身道:“我输了。”
沈长亭语气不客气:“承让。”
这时,七皇子走了过来:“大使不敢战,我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