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宁岸给沈长亭选中了那道首辅的圣旨,沈长亭就开始忙碌起来,能在府里陪伴宁岸的时间大幅减少。
宁岸乐得清闲,没少往舆安堂跑。
沈长亭屡禁不止,最后只好由了她,只是每日嘱咐樱桃和庭卉小心看护着。
两人自然不敢大意,恨不能事事代劳。
四月初,大将军和长公主回来了。
大将军和长公主在北境给宁玺修完陵墓,绕去北方兜了一圈儿。
出了北境,过了邯郸,再往北便到了真正的北方。
他们去时正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八壹中文網
以往金陵也会下雪,但基本是小雪,不等地上堆起薄薄一层,雪就化了。偶尔雪下的大,能堆个雪人起来,最多一晚上也就没了。
北方的雪下起来白茫茫一片。
近处的树枝,高处的房顶,远处的青山,全都陷入了一片雪白之中。
美的不似人间。
长公主裹着厚厚的裘皮披风从雪上的走过,每踩下一脚,都能听到雪地发出来的,吱咯吱咯的响声。
走出去很远再回过头,只见身后两串长长的脚印。
一大一小,不远不近。
再看远处的山时,长公主想到一句话: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可白头怎是雪可替代的?
她这一生,已经有人陪在身边了,往后余生,大概不需要淋雪作白头了。
他们从白雪飘零的北方回到南方时,南方已悄然入春。
阳光和煦。
花开遍野。
长公主的好心情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她想了想,大概是那夜将女儿留在城外,她义无反顾的回到将军府,见到他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时吧。
两人回到金陵城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来看宁岸。
宁岸今日刚好没出门,坐在躺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旁边秋千摇摇晃晃,她也只能看看。临近生产,秋千她已经荡不来了。
听到下人禀报长公主来了,她忙躺椅上坐了起来。
樱桃见状,忙来扶她:“郡主您小心些。”
宁岸:“……”
自打怀孕,她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郡主,您小心些”“郡主,您慢点儿”“郡主,这您不能干”“郡主,你不能那样”。
好在快生了。
等卸完货,就没人天天在她耳边叨叨了。
樱桃扶着宁岸下了躺椅,长公主和大将军刚好来到后院。
见她起来,长公主快走几步迎上前。
心疼的道:“起来做什么,快回去歇着,又不是外人来了,不用接着。”
宁岸笑:“娘,你看我现在多胖了。”
长公主打量她。
的确是比之前胖了一些,脸颊看着有点儿小肉肉了。但当娘的哪有嫌自家女儿胖的?长公主道:“不胖,是你从前太瘦了。”
问跟在身后的大将军:“你说呢?”
大将军出去一趟,回来脸上的冷肃不见了,眼角挂着淡淡笑纹,连开口的语气都透着和煦:“你娘亲你说的对,是你从前太瘦了。再说,都要当娘的人了,哪能那么瘦?”
宁岸:“……”
真是妇唱夫随,宁岸发现自家爹爹好像变了,从前只有见到她和母亲时才会笑,如今笑容好像长在了脸上。
她道:“爹爹和娘亲出去一趟,回来话变多了。”
说完怕爹爹责怪,在大将军开口前,她又飞快的对自家娘亲道:“还有,娘也不一样了。”
长公主睨着她:“有何不一样?”
宁岸讨巧的笑笑:“娘脸色比从前好多了,看来还是爹爹陪娘亲出去,照顾娘亲照顾的好。”
长公主没好气:“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贫嘴。”
宁岸:“女儿说的是实话。”
长公主与大将军出门的口子,他们一直有书信来往,宁岸想起他们去过不少地方,撒娇般朝两人道:“你们出去那么久才回来,没给女儿带礼物吗?”
长公主:“有你爹爹在,还能少了你的东西?”
叫人将东西拿了进来。
大大小小的礼物,装了满满一箱。
有些小玩意,可可爱爱,一看就是给孩子的,宁岸正要上前,忽然肚子一阵抽痛。
她捂住肚子,疼呼出声。
下意识的弯腰。
樱桃吓得脸都白了,忙扶住她:“郡主,您可别吓奴婢,您怎么了?”
长公主和大将军也是一惊。
好在疼了一下,就疼的不厉害了。
宁岸勉强站直身子,朝两人挤出丝笑来:“可能是,他迫不及待的想与外祖父外祖母见面吧。”
要与他们见面?
长公主顿时反应过来:“这是要生了?”
吩咐下人:“快,快去请稳婆。”
稳婆很快到了。
沈长亭也收到消息,匆忙从宫里赶了过来,萧俊和施桓正好与他在一起,也都跟了来。
长公主与大将军看到施桓的装扮,皆是露出意外之色。
施桓本来已经有点儿习惯了,因为大家对他这副打扮已经见怪不怪了,结果忘了长公主和大将军许久不在京都了。
尴尬的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搪塞道:“此事一言难尽,总归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回头再跟你们解释。”
大将军都来了,说不准自家爹爹哪天也回来,不行,拼了老命也得跟萧俊掰扯掰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不要脸,他爹还要呢!
长公主和大将军也顾不上他,笑笑算是把这事过去了。
屋子里不时传出宁岸的叫喊声,沈长亭一颗心揪到了嗓子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停在门口走来走去。
又听到宁岸一声惨叫,他拔腿就要进屋,被守在里面的嬷嬷拦下,说女人生孩子时,当爹的见血不吉利。
他只得又退了回来。
萧俊站在几步外,看着沈长亭转来转去,开口道:“认得他这些年,还从未见他如此紧张过。”
施桓:“皇上,差不多放了我呗?”
萧俊不说话了。
屋里一会儿出来一个人,端着满是腥红的血水,一会儿又进去一个人,就是迟迟没有孩子出生的消息。
沈长亭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难熬过。
又有人端着腥红的水出来,他不管不顾的往里走,嬷嬷拦都拦不住,边走边道:“什么吉利不吉利,我是她夫君,见她有何不吉利?”
话音未落,只听清脆的啼哭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