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烨总能感觉到李唯一问话语感间的毛骨悚然：“也许，也许是摔下楼的时候，不知道去了哪儿……”

李唯一指着自己的左腰，“在我的身体里，这儿……你不知道吧？你认识我之前，我是没有肾，没有肝的，离开母星，我身体无法正常发育，也停止了生长，是泽麟，割了一个肾给我，肝脏移植你知道吗？他把他的割给了我，因为第一次手术失败，他养了一年，又给我做手术，后来，我就活下来了，为了怕别人发现我，他给自己做手术，差点丢了命，你知道吗？”

赵承烨此刻才明白，他永远都不可能替代李泽麟，这辈子花三十年，五十年，都不可能。

赵承烨垂头：“我只要求和你生活在一起。”

李唯一摇头，“他都死了，你以为我还活得下去吗？他出事的那天，我的肝和肾痛了一天，所以凌晨去找他，我亲眼目睹了他整个跳楼的过程，我不停的回到顶楼，又到一楼，我想要接住他，可是每次他都从我的身体里穿过，依然掉在地上。那天晚上，我重复了19次。”

她怀念曾经不会流泪的时候，起码那些痛，她都能承受，可如今，她不知道这些眼泪要流到什么时候，不能承受的痛已经要将她压垮了。

“你说什么？”赵承烨震惊至极，“你说你亲眼目睹他跳楼？”

李唯一双眼被泪水泡红，“是的，他临死前一定是执念太深了，我每次去他的办公室，都能看见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去阳台跳下去，然后身体摔得碎裂，只要我去，就能看见，现在每天夜里，我也去，我想只要我坚持去，总有一天我能接住他的身体，他就能活过来。立新在的时候，我不能哭，我就逗他笑，等我去了北华大厦，我就一整晚哭着跑上跑下，我真的好绝望，为什么我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为什么我这种能力不能救他？”

赵承烨握住李唯一的肩膀，“唯一，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当然不是我的错，是你的错啊。”李唯一惨笑，“是你的错，你非要介入我和泽麟之间，你从泽麟姑父家的地下室偷走了我，送进你父亲所在的科研所。你无法让我有反应，你就故意让到处找我的泽麟打听到我，让他进科研所。你每次都在监视我们，根据我和他相处的习性做了可以感应到我的系统。怎么不是你的错呢？”

赵承烨松开李唯一的肩膀，再次后退，“唯一，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既然是你的错，你就该给泽麟偿命啊，不是吗？”

“你不要乱来！”

“你逼迫泽麟牺牲自己换我和儿子苟且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乱来？赵承烨，我曾经是感谢你的，感谢你在国外照顾过我和立新。可如今，我只想杀了你，然后去自首。”

手术刀趁着赵承烨不备，扎进了他的身体。

空气中迷茫着乙醚的味道，赵承烨跌在地上，无力反抗。

他看着李唯一在他的身边蹲下，一刀刀避开重要器官，扎进他的皮肉。

“泽麟全身机会没有一块好肉，你知道吗？你不能死得比泽麟轻松，你这么坏……”

赵承烨输得很彻底，他知道自己无需再努力，无论自己再做什么，和李唯一只能是仇人。

他不恨她，她该恨他的。

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

次年，春。

一块墓地，两面碑。

赵承烨手里捧着鲜花，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李泽麟和李唯一的名字，眼眶再次湿润。

他没有死，他只是活得太痛苦。

李唯一是当着他的面自杀的，说这辈子只能用死解脱，否则她只会日日夜夜去北华大厦，一晚上不眠不休的去追要跳楼的李泽麟。

李泽麟早已给儿子买了信托，衣食无忧。

而她，要去陪李泽麟，她怕他的执念一直停在北华大厦，她得和他在一起。

花放在墓碑边，一阵风出来，把鲜花吹远掉下了山崖，赵承烨一个慌神，也跟着那束花掉落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