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祎,这位姑娘与我并不相识,还是放了她吧。”男子似乎认识对面蒙面的领。
对面那个领听到男子直呼他姓名,浑身一震,他没料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但他很快平静下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瞥了一眼楚向晚,说:“姑娘,得罪了,今天你既然出现在这里,我们只能灭口。”
对面的领以手势示意手下缩小包围圈,一步步向楚向晚他们逼进。
身旁的男子突然拉住楚向晚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说:“既是上天注定你走不了,那不如跟我搏一搏。”他转身揽住楚向晚的腰,向崖下跳去。
这一切生的太快,楚向晚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离开了地面,只觉得周身的风呼呼地响,两个人下坠的度很快,此时两人抱在一起,贴的很紧,她也顾不了许多,只抬头与男子直视,看见男子仍然面色淡定,她自己似乎也平静很多。
一切似乎都在男子的预料之中,他们一路下落,最后掉进了一个深潭之中。楚向晚不识水性,看见水潭的时候心里已经暗叫不好,但是来不及等她出声,她已经和男子双双跌进水里。一掉进深潭,楚向晚周身就被巨大的阻力包围,她感到自己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只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挣脱。她和男子的手已经分开,她不受控制地乱划着,却仍然一路下沉,气息越来越微弱,已经无法支持,她闭上眼,再也无力挣扎。就在她即将昏厥之际,一双有力的手,环住了她的腰身,一路带着她游到了岸边,但是,她呛水太多,神智已不清晰。
“醒醒,姑娘,你醒醒。”耳边有人一直在叫她,可是楚向晚睁不开眼睛。
突然,楚向晚觉得脖子很凉,山谷里的凉风吹在身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有人把她抱在肩膀,一直轻拍她的背脊,呛进去的水终于全数吐了出来,清新的空气涌进了口鼻,她觉得舒服很多。
楚向晚缓缓睁开眼睛,所见的是一双深如幽潭的眼睛,这双眼睛几乎没有温度,只是在看到她醒来的那一瞬,有了一丝轻松。楚向晚突然全身滚热起来,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这个男子的怀里,两人以一种极暧昧的方式对望着,更糟的是,楚向晚一低头,看见自己的领口敞开着,胸前有一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男子的眼前,她立刻从男子的怀里坐了起来,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领口。可是她即使捂住了领口,此时全身湿漉漉的她,也已经纤毫毕现。这在旁人看来,画面确实很诱人,但是身旁的人却丝毫没有因为她此时的窘态而流露半分的尴尬。
她坐直了身子,侧向一边,对男子说:“多谢公子相救,我不识水性,若不是有公子,恐怕就要葬身潭底了。”
男子略一点头:“你不必客气,本来你也是受我连累,救你是应当的。”
男子回望周边环境,对楚向晚说:“天色不早了,山里晚上不安全,我们还是先找一个可以暂时歇脚的地方吧。”他说着,就把楚向晚扶了起来。谁知楚向晚刚刚站起来,“哎呀”一声,身子就歪倒在了男子的怀里。
“姑娘,你的脚受伤了。”此时,楚向晚的脚踝处已经渗出了一星血迹。
“可能是刚才在水里挣扎的时候被水里的石头压到了,不碍事的。”楚向晚还试图自己走路,可是现在的她多走一步路都很费力。
男子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还是我扶着你吧。”
楚向晚就这样依在男子的怀中一步一步地向林中走,她的心一直在扑通扑通地跳,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何曾与一个男子如此亲密地并肩而行,若是像对太子那样一板一眼,她倒是能应付自如,反而像现下的状况,她倒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两个人走了一阵子,在离潭边不远的树林里现了一个小木屋,屋子不大,空无一人,两人正好可以在这里歇脚。估计这个小木屋是给打猎的农户暂住的,里面衣服和食物都有准备,现在已是初春,正是万物生长的时节,农户不会在这时节打猎,所以他们二人才能在这暂避风头。
男子把楚向晚扶到了桌边坐下,对她说:“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只能在这里将就一夜,明日再找出去的路。”
楚向晚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对了,公子,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我姓萧,名睿。”男子说这话时眼神有一瞬的柔软情绪闪过,“姑娘又该如何称呼?”
“萧公子,我姓方,单名一个晚字。”楚向晚用了母亲的姓氏,她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名,她怕自己的身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另有一层,她私心里并不希望萧睿知道自己已经被许他人。
“方姑娘,你的脚受伤了,需要及时清理伤口,在下得罪了。”萧睿很自然地托起楚向晚的左脚,轻轻脱去她的鞋袜,查看伤口。
“方姑娘,你的伤口需要草药治疗,我出去找找,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回来。对了,这里有些干净的男装,你先换上,以免着凉。”萧睿出去以后,留下楚向晚一人在屋内,楚向晚就在想:萧睿确实是一个君子,虽然与她数次亲密接触,却从未对她有任何的逾矩行为。楚向晚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起了一些涟漪。
半个时辰后,萧睿回来了,他手上拿着一把药草,他把草药捣碎以后敷在楚向晚的脚踝上,楚向晚一眼瞥见他手上有一些细小的伤口,于是开口:“萧公子,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萧睿不以为然,“只是刚刚采草药的时候被一些树枝划伤了。”
楚向晚从袖中掏出一条纯白纱巾,纱巾上一角秀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她把纱巾裹在了萧睿的手上,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二人一时皆是无言,气氛有些微妙。
楚向晚望向屋内墙角的床铺,这一张床,两个人如何歇息?
萧睿似乎也看出楚向晚的疑虑,主动提出:“方姑娘,你的脚伤了,今晚你就在床上休息吧。我就在这长凳上歇息一晚,明日天亮我们就找路出去。”
楚向晚默然点头,此时推辞岂不矫情?天色渐暗,二人都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中各有所思。楚向晚在床上翻来覆去,脚上的伤,仍然隐隐作痛,而且屋子里多了一个男子的气息,她如何也无法安然入睡,索性坐了起来。
“方姑娘睡不着?”萧睿显然也没有睡着,楚向晚一起身,他就睁开了眼。
“是,脚上还有些痛,想起来出去坐坐。打扰到公子了。”
“无妨,我也睡不着,不如我陪姑娘一起吧。”
萧睿扶着楚向晚走到了屋外,此时天朗气清,满天星辰璀璨,楚向晚心想:如果真是睡觉,那倒是十分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她抬头,满眼都是闪烁的星子,似乎脚伤的痛楚也被暂时忘却了。
“啊!”楚向晚突然惊呼出口,原来是萧睿揽着她的腰飞上了小屋的屋顶。
“想观星,坐在这里最好。”一坐下来,萧睿就松开了揽住楚向晚的手。
二人再无话,只静静仰头观星,虽然二人一时皆无言,可是就是让楚向晚生出一种平和的温馨之感来。
“在我小的时候,我娘亲也曾带着我坐在石阶上看星星,她给我唱歌,告诉我,天上每一颗星都代表着一个生命,即使将来我们都会老死,但是只要看着这星空,就好像爱的人一直在身边一样。”萧睿望着星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很多。
“你的母亲一定是个温柔多情的女子。”楚向晚听到萧睿的话,想起自己与娘亲仅仅五年的母女之情,内心一时郁郁。
“娘亲确实温柔美丽,但却不适合存活于我们这样的家族,父亲虽然爱她,却无法护她周全,致使她最终沦为妻妾争斗的牺牲品,一早便香消玉殒。所以,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萧睿说到最后,眼风不经意地扫了一下楚向晚。
“萧公子,正如你母亲所说,其实她并未离你远去,只是化作星辰默默守护你而已。”
楚向晚说完,就哼起了一民间叫做《星星谣》的童谣,歌声婉转悠扬,音色清亮明丽,让人闻之欲醉。
楚向晚虽然喜爱诗书,但是她天生有一副好嗓子,除了爹爹和倩儿,很少有人听过她的歌声,记得倩儿第一次听到楚向晚的歌喉,还说过:“小姐,你的歌声不输你的容貌呢。”
萧睿此时看着楚向晚的眼神,是一种不加掩饰地欣赏,可除了欣赏之外,还有一丝惊喜和眷恋,这是楚向晚所看不懂的。
“我的娘亲也善歌舞,尤其是她的歌声,和你很像,就连刚刚的童谣,小时候她也常唱给我听。”楚向晚终于知道为什么萧睿的眼神里有眷恋了,原来是触了他的思母之情。
楚向晚没有说话,只是又开始一遍遍地唱起了刚刚的《星星谣》,她能感受到萧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星空下,只有她的低吟浅唱,两个人都很享受这样无言的安宁静好。
萧睿忽然揽住了楚向晚,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一次,楚向晚没有拒绝,她顺从地倚在了萧睿的肩上,“就让我放肆一晚,”她心中默念道。
而就在楚向晚和萧睿受困谷底的时候,左相府里的人也是夜不能眠。楚怀风接到家丁的消息,说小姐从午后一人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打了几拨人出去找,都没有一点消息。楚怀风很着急,他知道太子早上去别院找过向晚,不知是太子说了什么,让向晚独自一人外出散心,这个女儿他知道,虽然性子硬了些,但是绝不会为了自己致家人于不顾,即使她不想嫁入皇家,也不会离家出走。恐怕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向晚一人在外,遇到了什么危险。
此时已近午夜,派出去寻找楚向晚的人汇报说,虽然没有找到小姐,但是在上阳山顶现了打斗的痕迹。在事情未明之前,楚怀风不希望向晚失踪的消息走漏出去,所以命府里的人都不要跟着,自己只带了来回禀情况的两个家丁,匆匆赶往上阳山。到了上阳山顶,见周围确实有打斗的痕迹,看地上的脚印,有大批人马出现过。楚怀风又带着人在山上找了大半夜,直到东方微微白才回到相府,但是依然无所获。已经二月十七了,最迟还有十日,向晚必须回府,现在只能加紧人手在上阳山周边暗中寻找,他觉得此次向晚失踪并不简单,似乎他们父女已经陷入了一张大网,一些未知的风险正在慢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