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晚一进敏训殿,便按照太医的嘱咐,洁净双手。见皇甫敬文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双眉紧皱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楚向晚问太医:“皇上为何如此痛苦?”
“回娘娘,皇上高热不退,身上起了许多的水痘,痛痒难耐,因此很辛苦。”太医奇怪,妍妃娘娘明明得过水痘,这些症状应该是知道的。
“好,请太医告诉本宫应该如何做。”
“微臣们还要给皇上斟酌一个方子,请娘娘每两个时辰给皇上换一下额头上敷的冷帕子,只有高热退了人才能清醒。还有,请娘娘看好皇上,千万不要让皇上抓破水痘,以免感染加重病势,还会给皮肤留下疤痕。”
太医们都在外面拟方子、煎药,忙的热火朝天,殿内只有楚向晚一直坐在皇甫敬文的床边,为他扇凉擦汗。
寝殿内很安静,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下都能碰出声响,皇甫敬文睡的不踏实,许是脸上的水痘实在太痒,皇甫敬文屡次抬手要去挠,楚向晚最后无法,只能一直捉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看着他的脸,楚向晚一时间又内疚起来。
“皇上,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楚向晚对着皇甫敬文自言自语。
“向晚,向晚······”皇甫敬文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不知道我的心吗?”
“皇上,就是因为知道,向晚才不能留住你,这样只会伤你更深。”楚向晚的回答皇甫敬文听不见,他在梦中依旧在寻找一个答案。
连着两日,太医一直随侍在外,楚向晚不眠不休地照顾皇甫敬文,终于,皇甫敬文的高热退了下去,脸上的水痘也消去不少。众人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只要等到皇甫敬文醒过来,那这病也就基本好了。
子时一过,楚向晚也有些迷糊,毕竟已经两日两夜没有合眼,人已经疲乏透了。渐渐地,楚向晚一手撑头,一手握着皇甫敬文的手,就这么睡着了。
皇甫敬文醒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美人沉睡图,尤其是这美人的手还和他的手握在一起,他向四周望了望,适应了殿内的灯光,开始静静地看着楚向晚。其实,他醒来见到身边人是楚向晚的时候,整个人的欣喜之情就已经溢于言表了。是多久没有这样看着她了呢?自从百花宴那晚两个人不欢而散以后,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踏足关雎宫了,虽然平时的请安宴饮能看见楚向晚,可是为了赌气,他总是和方晓寒一同出现,又表现得十分亲昵宠爱,二人几乎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他不相信楚向晚没有看出他故意激她的用意,可是,楚向晚却似乎从未想过要缓和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安安静静地躲在关雎宫里过自己的日子。这让他更加生气,所以一直忍着不去找楚向晚。
睡梦中的楚向晚也是眉头深锁,皇甫敬文伸手为她抚平眉头的皱褶,却把楚向晚惊醒了。她睁开眼,看见皇甫敬文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她反应过来,立即放开了皇甫敬文的手,就要出去唤太医。
皇甫敬文抓住了她的手,出声制止:“向晚,朕现在很好,待会儿再叫太医进来吧。”
“可是,您大病初愈,还是让太医立刻诊治为好。”楚向晚想确定皇甫敬文真的好了。
皇甫敬文依旧没有放手:“难道,朕醒了,你就要离开吗?陪朕说说话吧,向晚。”
病中的皇甫敬文虽然精神好了许多,但还是面色苍白,楚向晚不忍拂逆,又坐回了床边。
“向晚,真没想到,醒来见到的第一个是你。你,一直都在这吗?”
“是,臣妾儿时出过痘,照顾皇上是臣妾的责任。”
“只是责任吗?向晚,你知道朕想听的不是这个。”
“还有,臣妾的,内疚。”楚向晚把头扭向了一边。
“向晚,不要自责,怪朕不好,不该冷落你这么久。”见到楚向晚在身边,皇甫敬文什么气都已经消了。
“皇上,向晚求你一件事,以后无论如何生气,都不要再折腾自己的身体,向晚不愿见到皇上因为臣妾而折损自己。”
“你这么说,是在担心我吗?”皇甫敬文目光灼灼。
楚向晚叹了一口气回道:“是,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焉有不担心之理?”
“向晚,有你这句话,已胜过一切灵丹妙药。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如此,只要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皇甫敬文紧握住楚向晚的手,再次说出了深情之语。他从床上坐起,揽楚向晚入怀。这一次,楚向晚没有拒绝。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却还有夫妻之情,楚向晚不忍此时二人再生争执。
“皇上,你身体未愈,还是早些歇着吧。臣妾先唤太医进来给你诊治。”
太医进殿后,给皇甫敬文仔细检查了一番,跪下说道:“恭喜皇上,龙体已经大好,只要这几日多加休息,再好好调养,即可痊愈。”
“好,你们先退下吧,现下已是深夜,不用去慈和宫禀报了,明日一早再回太后说朕的身体已经好了。”
太医离开后,楚向晚也跪下道:“既然皇上已经痊愈,臣妾就回宫了。皇上早些歇息吧。”可她刚刚一站起来,整个人眼前黑,几欲跌倒。
“向晚,你怎么了?”皇甫敬文立刻下床扶住了楚向晚。
“臣妾,只是有些累了,一时站不稳而已。回宫睡一觉就好了。”
“夜已深,你现在回宫也不方便,今夜就在敏训殿宿下吧。这是圣旨,你不许拒绝。”皇甫敬文不忍心让楚向晚来回奔波,也想多和她相处一些时间。
“那臣妾就去偏殿歇息一晚。”
“不用了,就和朕一起在这里歇息吧。”皇甫敬文拉着楚向晚的手坐在了床上。
“皇上······真的不用打扰您休息,臣妾······”楚向晚一听要同宿,又开始紧张了。
“放心,朕也乏了,只想抱着你,看着你安然入睡即可。”皇甫敬文叹了口气,不知该笑该怒。
楚向晚面色绯红,他知道皇甫敬文的言下之意是他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她没有再坚持,和皇甫敬文一起躺在了龙床上。
皇甫敬文抱着楚向晚,二人面对着面,都没有说话。楚向晚觉得此时二人的姿势太过暧昧,一直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睡着。
“向晚,”皇甫敬文抚上楚向晚的脸颊,描摹着她的眉目,“你何时才愿意真正入我怀呢?”
楚向晚一直没有睡着,但是她只能假装睡着,因为,皇甫敬文的深情她无法回应,也许有那么一天,但绝不是现在。
第二日一大早,太医向太后回禀了皇上大好的消息,太后十分高兴,正好妃嫔们都在慈和宫请安,就一起跟着太后来了。这些人就是这样,皇上病的时候一个个视若猛虎不敢靠近,现在一听说皇上大好,就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抢着来给皇上请安。
太后到的时候,楚向晚正在给皇甫敬文喂药,这样的画面,叫其他妃嫔看的是忌妒不已,连太后都觉着碍眼。
楚向晚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跪下给太后请安。
太后此时无暇顾及她,只是走上前去坐在了皇上床边的凳子上。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皇甫敬文,说:“恩,精神不错,太医已经回禀哀家,皇上这几日要多歇息才是。朝中的事情,自有那些大臣为你分忧,皇上无需担心。”
“儿臣知道,叫母后担心了。”
“哀家担心皇上是应该的,既如此,这几天不如让云妃在这照顾皇帝,她心细,哀家也放心。”
“母后,不用了,妍妃一直照顾得儿臣很好。就由她在这侍奉吧。”皇甫敬文不希望有第三个人插进来,二人好不容易和解,他不愿意让向晚再受冷落。
此言一出,众人都明白过来,此次皇上身体痊愈,怕是楚向晚又要得宠了。一时间众人都懊悔自己当时没有主动请缨来照顾皇上,让楚向晚捡了这个大便宜。连太后都没有料到,皇帝和妍妃的嫌隙突然就烟消云散了,难道自己此次真是失策了,看着儿子的深情,眼里除了楚向晚已容不下任何人。
“朕还有一道旨意,妍妃你过来,跪下。”
楚向晚不知皇甫敬文何意,但还是跪下了。
“妍妃侍疾有功,着晋为妍贵妃。”皇甫敬文的旨意,如平地一声惊雷,不只是太后,连楚向晚都措手不及。
“皇上,侍疾本事寻常事,是妍妃应尽的本分,晋为贵妃并不妥当。”太后头一个就反对。
“母后,若是寻常事,那儿臣为何醒来只见妍妃一人照应?况且妍妃侍候朕多年,一直勤谨,贵妃的头衔她当得起。”其他妃嫔听到皇上的话都把头低了下去。
“可是,皇上·····”
太后还想再说,却被皇甫敬文打断:“母后无需再劝,朕意已决。”
“求皇上收回成命。臣妾无功于社稷,也无功于子嗣,实不敢承受贵妃之位。”楚向晚没想到皇甫敬文会如此,她不愿成为众矢之的,连忙出声拒绝。
“妍贵妃,你父亲在前朝为国尽忠,你在后宫勤谨奉上,怎会无功?这是朕的旨意,你无需顾忌。”
楚向晚只能道一句“谢皇上恩典”,此时丽婕妤第一个道了声“恭喜贵妃娘娘”,其他人无法,也只能同声道贺。云妃倒是看不出端倪,但是慧妃,气得鼻子都歪了。
太后离去时,脸色很是不好,回到慈和宫,方晓舟委屈道:“太后,您怎么不再劝劝皇上,楚向晚成了贵妃,日后的气焰可不要更嚣张了?臣妾和元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好?”说完还嘤嘤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哀家还没死呢?”听见方晓舟的哭声,太后更加气急,“这后宫难道是她楚向晚一人说了算?只要哀家还在一天,就轮不到她放肆!”
从没见过太后如此生气,方晓舟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其实,成为贵妃也未必是好事,”方晓寒出声了,“楚向晚一直是皇上所喜爱的,现在又封为贵妃,宫里新晋的姐妹越多,她的日子恐怕就越不好过。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关雎宫,女人的忌妒心有时候是很可怕的。恐怕无需咱们动手,就会有人拿错了主意,按耐不住要下手。”
“晓寒说的对,树大招风,是哀家一时气糊涂了,”太后赞赏地看了云妃一眼,心想把这丫头弄进宫真是一点没错,心思缜密又喜怒不行于色,是个好帮手。她又对慧妃说道,“你看看你妹妹,好好学着点她的稳重,别一有事就哭哭啼啼的。”
“是。”方晓舟不甘心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不敢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