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殿内散发着股难以言明的味道,申明才一踏进来便已经闻到了,他不禁又偏头瞧了瞧房门方向。
“赵始那个老匹夫可招了?”注意到男子的动作,华子敬眉头掀了掀,低声开口。
“未曾。”申明拱了拱身子。“那老匹夫死咬着不松口,说是先皇未曾写过遗诏,他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华子敬眼底浮现浓重阴霾,原本俊秀的眉眼此刻看起来十分阴厉。“那老匹夫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殿下。”申明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殿下还留着那个女人做什么?”
听闻这话,华子敬不由抬头瞧了申明一眼,神色之中满是不愉。
申明跟着他时间不久,眼见华子敬这副表情,心中顿时明白,惶恐的弯腰下拜道。
“殿下,那个女人能为了些蝇头小利背叛旧主,日后便会背叛殿下,若是再留着,难免是个祸害。”
听到申明这诚惶诚恐的声音,华子敬的神色才略略松弛了一些,冷哼道。
“那女人,本殿留着尚有作用,你便无须多说了。”
“殿下。”申明不死心的开口道。“若是殿下怀疑那东西是被瑾姑姑藏起来了,属下大可派人地毯式搜寻那老哑女的住处,虽说动承明殿难了一些,但只要将摄政王给引出去,趁着这个时间搜寻一番也不是难事。”
“哼。”华子敬面带讥讽,上下扫视了申明一眼。
“你是想说,本殿沉迷欢爱,不思进取吧?”
“属下不敢。”
申明被他看得冷汗涔涔,跟了华子敬这么久,华子敬是什么人他再是清楚不过,就连养了他将近八年的华桑公主,他都能下手算计,更何况自己。
就在申明打退堂鼓之际,华子敬伸手从桌上抓过一张宣纸,当头丢到申明脚下。
“你瞧瞧。”
申明惊惶的抬头抓过那张宣纸,只见那宣纸上勾画着的,乃是一名女子。
只是下笔之人,画工不佳,故而有些模糊,但大致的特征还是画的甚是鲜明。
申明仔细的辨认了片刻,便又听闻华子敬开口道。
“这个乃是以前跟在那老哑女身侧的一个宫女,名叫未名,半年前去家中省亲,之后便再也不见回来。”
申明登时便明白了华子敬的意思,鼻尖不自觉冒出细碎的汗水。
“属下知错,还望殿下责罚。”
殿内两人后来说些什么,华云蓁已经听不大清了。
今夜听到的这些东西,让她手脚一阵冰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抠出一个大洞,空荡荡的。
瑾姑姑她果真已经……
华云蓁略显茫然的靠墙瘫软。
终于明白,自己先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在何处。
她原以为李景瑞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下看来,她这个心心念念,一心想要辅佐上位的弟弟,竟不知何时起对自己也存了这种狠毒的心思。
她便想,单靠李景瑞一人,又怎会如此轻易的便将自己囚禁半年,不曾露陷。
原来,这其中,是因为华子敬也参合了一脚。
现下仔细想想,若非是华子敬,瑾姑姑又怎会如此轻易便着了道,甚至牵扯了赵府上上下下几百人?
又等了许久,华云蓁方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她捏着灯笼的手在一点点颤抖。
咬牙扶着墙站起,华云蓁眸子发红。
这些害她、伤她、欺她、骗她的人,她通通都不会放过。
仇恨的火焰一点点吞噬掉华云蓁的理智。
她踏着夜色而行,犹如一尊索命厉鬼。
今夜,便先从秋兰开始吧。
若非是秋兰先背叛了瑾姑姑,她又何至于不得翻身,被李景瑞亲手送上黄泉,又怎会连累赵府上下数百口性命。
秋兰从永宁宫内出来后,惦念着华子敬的嘱咐,便又乘着夜色,潜入了瑾姑姑先前所住的房间,仔仔细细的摸过了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她向来看人准的很,莫要看华子敬先前对她还柔声细语,但她心中十分清楚,此番不过是因为她尚且还留有利用价值,但若是再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莫说他许下的那些锦绣前程,锦衣玉食做不做数,他怕是会第一个撕了她。
秋兰弯腰在床沿上敲敲打打,口中还在不断嘟囔道。“这个老哑女,藏东西倒是挺会藏的,让人好找。”
因惧怕被人发觉,秋兰不敢点灯,只小心的推开了靠床的一张小窗,借着外头倾洒而进的光线,一点点在房间内摩挲。
忽的,木窗吱呀一声。
兴许是做贼心虚,秋兰刹那之间,便回过头一瞧。
发觉不过是风微微吹拂,将窗户推开了一些后,拍了拍胸脯。
“这个死哑女,死了也不省事,吓死老娘了。”
秋兰口中念念有词的,似乎想要借由此来卸掉心中惊吓,转过身子,继续在床沿上摩挲。
便听此刻窗台方向又发出一声吱呀。
秋兰低咒一声,被这声音骇的心跳都快了许多,骂骂咧咧的转过身子,便00要去关窗。
哪料她转过身子后,浑身血液便如同凝滞一般。
只见那窗台边上,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处,静静站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方向。
秋兰不由发出一声惊呼,脚下一个踉跄,便瘫坐到床沿上。
心中的惊惶吓得她便要失声尖叫,只是她的声音才出口,便已经被扑上来的那人眼疾手快的伸手掐断。
“啊啊啊!”
秋兰慌乱之中,开始死命的挣扎。
华云蓁扑上前死死捂住她的嘴,伸手从腰际摸到一根银针,伸手插进了秋兰的穴道上。
秋兰身子一僵,便只觉某处一麻,麻痹感从下身一点点贯穿到上身,在她吃惊之下,竟是动弹不得了。
对上秋兰惊惶失措的眼睛,华云蓁却是于黑暗之中,浅浅勾出一个笑容。
她松开钳制秋兰的手,从怀中先是摸出一柄细长匕首,贴在秋兰的面庞上。
“你便是在此,杀了瑾姑姑么?”
月色透过大开的窗台直射进来,秋兰借着月色,看清面前女子的眉眼,登时就如同见了鬼般,浑身抖抖索索的。
“唔唔唔……”
华云蓁瞧着她如此模样,微微一怔,顿时反应过来,早上未名为她添的妆,她并不曾褪下。
其实只要仔细辨认,便能发觉自己现下的这张脸与原先还是有所不同的,只是房内昏暗,秋兰心中又有鬼,自然是吓得不轻。
华云蓁唇边顿时溢出轻柔的笑意,低声道。“我松手,你莫要叫,好不好?”
只是她话语声越发轻柔,秋兰便越发觉得身上鸡皮疙瘩四溢。
“恩恩。”
“乖。”华云蓁拍了拍秋兰的脸。“我便问几个问题。”
秋兰注意到触及面颊的手掌有温度之后,目光顿时惊异不定起来,口齿不甚伶俐的开口问道。
“你,你想问什么?”
“华子敬叫你找什么?”华云蓁的目光紧紧盯着秋兰。
被华云蓁这种眼神瞧着,秋兰呼吸一滞,半晌才道。“他说,叫我找瑾姑姑的东西,他并未告诉过我,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华云蓁眸色一厉,秋兰顿时慌忙开口接着道。“我是真不知晓他到底要找些什么东西,他,他只跟我说,将我仔细的找一找……”
仔细辨认了一下秋兰的神色,觉得她不似说谎,华云蓁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按照华子敬那个多疑的性子,若是秋兰明确的告诉她,华子敬想要找什么,她才觉得有鬼。
“赵府的消息,乃是你传给华子敬的?”
秋兰呼吸一滞,点点头道。“是。”
“瑾姑姑的尸身在何处?”华云蓁说起这个眼角微微泛红,胸膛处涌动的怒火烧的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秋兰被问的一怔,瞧着华云蓁,试探性问道。“我将瑾姑姑的尸身放于何处告诉你,你便放了我?”
“你觉得你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华云蓁冷冷一笑,目光越发瘆人。
“你若是老实说,兴许还有一分生还的机会,你若是还如此不识好歹……”接下来的话,华云蓁并未说完,她只是轻轻将匕首举到近前,轻轻吹了吹。
在这黑暗之中,秋兰连忙急急的开口道。“你待会若是出尔反尔。”
眼见秋兰还如此胡搅蛮缠,华云蓁眸光一闪。
似乎瞧出不对之处,秋兰面色惨白,趁着华云蓁未曾反应过来之时,张嘴呼救。
“救命!救……”
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便插进了她的嘴中,将她的叫喊压制在喉间。
秋兰惊恐的瞪大一双眼睛,浑身瑟瑟发抖。
“不要……杀我……”
华云蓁冷笑一声,眸色一暗,凑到秋兰身前。“我此生最恨的,便是旁人威胁。”
“就算你不说,你便当我找不到瑾姑姑的尸首么?”
秋兰僵直的头颅,匕首割破她的舌头,她只得费力的开口道。“我说,我说,别杀!”
“杀人者,人恒杀之。”
言罢,华云蓁闭上眼将匕首送入秋兰的喉咙。
被猩红温热的血色浇了一身,她身子一僵,浑身发抖的从床上爬下,猩红着一双眼。
她浑身发抖的在房间内找了一件干净衣物换上,瞧也不瞧床榻上死不瞑目的秋兰,深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止住浑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