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光上半身光裸,白皙精瘦的胸膛上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下身穿着深蓝亵裤,裆处若是不仔细看,是瞧不出那上头印有些斑斑血迹的。
柳宗光的面颊呈露一种灰败的紫色,若非是众人将他抬出来时,他身子无意间抽了抽,若说他是死人,怕是也有人信的。
德怀王原本提着的心,在瞧见柳宗光的那一刻,不由松了一些。
没想到一路追寻而来,没见到云蓁,倒是先发觉了柳宗光。
德怀王拍了拍手,便想让人将柳宗光抬走。
本来是一路远远尾随而来的柳青青听到动静不对,忙赶了过来,打眼扫见柳宗光被人抬出来半死不活的模样,面上神色不自觉的便狰狞了一些。
跟着她的丫鬟没想到打眼瞧见这么一副场景,吓得惊呼一声,赶忙扑上前去。
“少爷!”
这声高亢的女音好似要突破天际一般,在这寂静的山林之间格外的刺耳,惊得林中飞鸟通通飞起。
柳宗光此刻已经被披了一件衣物,那丫鬟猛地扑上前来。
抬着柳宗光的那两人本就只是取了那茅草屋的门板,将柳宗光勉强抬了起来,此刻眼瞅着那丫鬟突然扑了过来。
门板晃荡了一下,若非是一旁之人眼疾手快的伸手将柳宗光给托上门板,柳宗光怕就要摔个狗啃泥。
只是因为动作剧烈,柳宗光背后的伤口又崩裂开来,流出的血色,染红了那沾满灰尘的木板。
那丫鬟登时吓得六神无主,瞧着柳宗光面色难看,不由颤抖着手,一点点伸了出去。
感觉道柳宗光微弱的鼻息之后,勉强安心了些。
“小姐。”
听到那丫鬟如此开口,柳青青方才回过了神,上前几步,急促的抬头,望向那茅草屋。
她的计划万无一失,华云蓁身侧跟着的那些侍卫也被她遣人调走了,便是柳宗光再无能,华云蓁被下了药,根本就使不上劲。
便是华云蓁没被下药,她也安排了一个侍卫给柳宗光,却不料想,怎会变成如此状况?
柳青青百思不得其解,不由跨前一步,目光向着那茅草屋内望过去。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柳小姐,请让开些。”抬着柳宗光的侍卫被柳青青等人拦住去路,山间小路本就窄小,此刻动弹不得。
一旁的陆南唯有上前一步,低声道。“现下令兄身体虚弱,应当尽快送医才是。”
陆南这句话好似在柳青青的耳际放了一声响雷,她下意识的向着一旁退了一步,目光瞧着那被人抬走的柳宗光,一个问题在柳青青的脑中飞速的过了遍,柳宗光乃是个什么德行,她是知晓的,若是此事成了,他抱得美人归,便彼此相安无事,父亲怕是巴不得与德怀王府联姻。
但此事不成,柳宗光又被折腾去了半条命,若是待到他清醒过来,跟父亲添油加醋的说其中乃是自己手笔。
思索道这里,柳青青心中一凉,面色不自觉的扭曲了片刻,下意识就抬步向着那茅草屋去。
想要去看个究竟。
“柳小姐。”陆南眼疾手快的将柳青青拦住,还不待他开口,柳青青便抬起了头,瞧向陆南道。“陆管事有何事?”
她说话间,泪意已经浮上她的眼珠,陆南甚至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柳青青抽抽噎噎的开口。
“我兄长出了事,我竟是连去瞧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都不可?”
陆南越是伸手拦住她,柳青青越发觉得这其中怕是有鬼,心中不免升起一抹希望。
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能白来一趟!
不管如何,她都要将云蓁给拖下水。
柳青青掩藏在长袖间的手指不自觉紧握成拳,目光好似要透过那厚重的墙壁将茅草屋里头仔仔细细的搜索过一遍。
“柳小姐话……”只是陆南犹豫了片刻开口,话还未说完。
却不料,他身后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屋竟是毫无预兆般,轰隆一声坍塌了下去。
扬起的灰土,登时将众人的视线给遮了严严实实。
柳青青面前虽有陆南遮着,但这猝不及防下,她面上身上也落了不少灰尘。
登时呛得的她鼻涕眼泪横流,哪里还有先前大家闺秀的气质。
华云修一直注视着那茅草屋,第一个反应过来,掩住了口鼻,在旁人难过之时,他略略眯了眯眼,发觉身侧居然有人故作不经意的撞了过来。
在他反应极快的向着一旁退了一步,手心中却已经多了一物。
云蓁站在树冠上,略略眯了眯眼,瞧着茅草屋彻底坍塌下去,方才对着一旁的荣故开口道。
“这是你的手笔?”
荣故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云蓁已经认定这乃是荣故收拾妥帖的,故而他不开口,她便全当他乃是默认。
云蓁不由偏过头,瞧了荣故一眼,目光闪了闪,喉间的话在出口前,还是被她强行给咽了回去。
华云修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在长袖的掩饰下,将手中纸条一点点挪开,打眼扫过那纸条上的字条,眉梢微微一扬。
“咳咳咳。”德怀王反应也算是够快,只是站的甚近,难免便呛到。
他挥了挥袖子,长袖一甩,将面前的灰土散尽。
“父王。”华云修将纸条碾成墨粉,而后挥袖散开,这才偏头疑惑的问道。“不知先前乃是何人说瞧见王姐被人挟持?”
德怀王微微一怔,还不明白华云修此话到底何意之时,便听华云修蹙眉继续道。
“正如父王你所想,王姐与这柳家公子穿了同色衣袍,想来莫不是那人瞧错了?将王姐与柳家公子给弄混了?”
听闻华云修如此说,一旁距离他们不远的柳青青不自觉开口道。“世子真是开口说笑了。”
柳青青勉强挤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郡主与我兄长身形相差诸多,那人怎会连这个也瞧不出来?”
华云修眉梢微微一扬。“哦是么?”
“柳小姐倒是知晓的十分清楚啊。”
听到华云修如此说,柳青青心中一跳,忙开口道。“世子说笑了,我不过如此揣度罢了。”
哪料她不解释这句便罢了,一解释这句,就连德怀王的目光也下意识挪动到了她的身上。
柳青青先前心思紊乱,被德怀王如此瞧着,登时反应过来,自己先前那句颇有种掩耳盗铃的味道,不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登时不说话了。
“既然是揣度。”华云修唇角抿了抿,“那便也存在这个可能了。”
华云修意有所指的瞧了柳青青一眼。“待到柳公子醒了,还是劳驾柳小姐仔细问询一番,问问柳公子近日来到底是惹了什么事。”
“方才被人劫持到此,弄成如此。”
华云修好似无意之间感叹了这么一句。
柳青青听在耳中,确是觉得万般刺耳。
毕竟柳宗光的名头那比之华云蓁有过之而无不及,莫说最近得罪的人,便是以往折腾出来的事情,没有柳府给他兜着,他早就不知道被打死在哪个角落之中了。
若是此番在茅草屋之中发觉的乃是柳宗光与华云蓁,按照柳宗光那个无赖性子,大可推脱与华云蓁乃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毕竟两个人的名声都算不得好,两个人绞在一处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
只是现下云蓁不知去向,茅草屋也塌了,便是清理出来,怕是也寻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了。
而现下柳宗光被弄成如此模样,这个苦果唯有打碎了,往肚子咽。
想到此番,柳青青不自觉咬了咬牙,登时恨起云蓁来。
“劳烦王爷世子费心了。”
瞧出柳青青话中的敷衍之意,华云修也没有较真的意思,眉梢微微一扬,退了一步。
“父王,既然此事不过是场乌龙,说不准王姐已经回了寺庙之中,不如我们折行回去瞧瞧?”
德怀王略略偏身,打眼扫见身后的山林,暗叹这其中不知有多少探子。
既然此事与他德怀王府毫无干系,乃是他柳府少爷出了事,他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登时点了点头。
只是他们的脚步方才折返了一些。
四周却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些烟雾弹来。
陆南惊呼一声不好,好在他与德怀王离得不远,刹那之间便将德怀王护在了身后,目光警惕的四下扫视着。
华云修的面色也微微一沉,伸手一把抚上腰间软剑。
烟雾乍起的那一瞬,刀剑碰撞交错声登时响起,灌进了他们的耳朵。
华云修听声辩位,与陆南一左一右的将德怀王护在其中,低声道。“父王,这边。”
华云修最后一个音却是被陡然劈来的刀给吓破了音,他一把从一旁侍卫腰间抽出一柄长剑,万分狼狈的伸手将那柄劈过来的刀凌空架住。“父王快走!”
柳青青原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此刻发觉如此变故,吓得双腿酸软。
听到华云修如此低吼出声,她方才回过神,好在她尚有几分聪慧,知晓跟在德怀王身边,最为安全,忙与丫鬟相互搀扶着上前几步,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德怀王一侧。
生死关头,她也知晓不是儿戏,哪里顾忌的了那么许多?
她提着裙摆,竟是发挥出了十二万分的精力,机敏的躲过了一次又一次横过来的刀剑。
不知是不是她生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些人好似都争对她一般。
放着德怀王不去追逐,竟是有意无意的越过了德怀王绕在她的身边。
柳青青弄得十分狼狈,一把将一旁的丫鬟给退了出去,替自己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