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怀王缓缓从大殿内退出去,握着手中通红的两张聘书,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守在宫外的陆南眼见德怀王出来后,忙迎上前来。
陆南下意识本想伸手接过德怀王手中的东西,只是未曾想到德怀王摆了摆手。
陆南微微一怔,目光在那通红的聘书上流转了一圈后,飞速回过神后,沉声道。“王爷,废太子华子敬清醒过来了。”
德怀王的脚步微微一顿,讶异的回眸瞧着陆南。“他可说了什么?”
陆南摇摇头道。“废太子华子敬开口闭口想要见您,其余什么都未曾说。”
“要见本王?”德怀王眸色微微一厉,便翻身上马。
在德怀王前往去见华子敬时,云蓁这处同时也得了消息。
“你这丫鬟怎么笨手笨脚的?还不快起来!”云蓁拎着被茶水浸染的袍角,蹙着眉头瞧着那面色苍白的丫鬟。
“郡主,郡主你无事吧?”云蓁伸手隔开那两个扑过来的丫鬟,蹙着眉头沉声下令道。“去备水,本郡主要沐浴。”
那两个丫鬟微微一愣,齐齐低头瞧了云蓁身上沾染的茶渍,到底未曾说些什么,下去准备了。
留下另外一个丫鬟打扫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云蓁双眸微微一眯,借着身子的阻挡,打开那丫鬟塞给自己的纸条,瞧完之后,目光微微一拧,伸手将那不大的纸条给撕碎。
目光之中满是疑惑。
华子敬这么快就清醒了?她给他下的剂量足够让他一直沉睡下去了。
怎么会这么快便清醒了过来?
既然华子敬清醒了过来,那么德怀王定然是要去见他的,那个疯子不知到底会说出些什么来。
云蓁心中突突直跳,只觉眼角眉心格外抽痛,她伸手揉了揉酸痛的眉角。
“郡主,水好了。”
那丫鬟猜不透云蓁在想些什么,眼见云蓁处于怔神状态,小心翼翼的上前要侍候云蓁,却被她伸手拦住。
“恩,你出去罢。”
那丫鬟微微一滞,抬头瞧了云蓁一眼。“郡主,还是让奴婢来侍候你罢。”
“我自己来便是,你出去罢。”
若是搁在平时,那丫鬟还要犹豫一番,只是今日瞧见云蓁发怒的模样,她心头发毛,也不敢造次,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待到那丫鬟出去了,云蓁在房内踱了几步,而后几步冲到窗台前,向外头扫了一眼。
竟是发觉原先被围成铁桶般的院子,此刻窗台边上的诸多侍卫已经被调走了大半,云蓁眉梢一扬,眸光微凉,纵身便从窗台上跃了出去。
她原本给华子敬下药掐的十分准,再不济,绝不会现下便清醒过来。
若是华子敬现下清醒了过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有人替他解了药。
那人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他将德怀王引到华子敬那处,怕是有什么目的。
……
“王爷,这边请。”牢头赔笑着,将面色沉寂的德怀王引至牢房前。
“等等。”眼见那牢头掏出钥匙,便要去开那扇铁门,德怀王突然沉声道。
那牢头不明所以的回眸瞧了德怀王一眼,似乎不甚明白德怀王到底是想干什么。
德怀王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持掌钥匙的手上,眉头微微一蹙,顺着缝隙瞧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华子敬,沉声问道。“不是说他已经醒了么?”
那牢头顺着德怀王的目光向着牢房内瞧了一眼,唇角依旧挂着一抹讨好的笑容道。“毕竟是晕厥了大半个月,先前确实是清醒了一次,现下想来是应当又昏睡过去了。”
德怀王眉头微微一蹙,也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旋即他退了一步,目光扫向一旁的陆南,陆南登时会意,伸手从那牢头手中接过钥匙。
陆南摆了摆手让那牢头下去,而后自己亲自开锁。
德怀王一踏入牢房,一股闷热潮湿的味道席卷而来,让他的呼吸略略有些一滞。
他们这一行四五人进来,那床榻上睡着的华子敬却好似并无知觉一般,依旧一动不动。
德怀王眉头一皱,同行的陆南便上前一步,伸手不断推搡着华子敬。
华子敬却是半分反应都未曾给,德怀王心中不由浮出一抹诧异,转头却眼见守在牢门口,他带来了两名侍卫已经软趴趴的倒下了。
德怀王面色大变,身形忙倒退出去,暴喝一声道。“来人!有人劫狱!”
只是任由他声音沉厚却是穿不透这重重地牢。
德怀王面色陡然微变,眼见闯进来的两人身上穿着的乃是牢狱的衣裳,明显乃是尾随着他们一同前来的牢狱,他们虽说只有两人但是仗着武功极高,飞速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将牢房内一个侍卫联手打晕过去,联手下,竟是将德怀王带来的几个护卫给逼得连连后退。
不过好在,所有人身上都未曾带利器,方才勉强能够拖延一些时间。
陆南反应过来,忙飞速上前,挡在了德怀王身前。
“王爷,我们怕是中了圈套!”
“华子敬根本未曾清醒。”
德怀王瞳孔微微一缩,面沉如水着开口道。“先从牢中出去再说!”
德怀王的目光在那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眼见那两人武功明显比自己带来的那些侍卫要高上一些,环视了这不大的牢房一圈。
目光在触及到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华子敬后,目光之中陡然闪耀过了些什么。
他趁着侍卫与刺客纠缠,连跨数步,跨到华子敬身前,伸手扼住了华子敬的喉口。“住手!”
那两名刺客动作明显微微一滞。
德怀王瞧在眼力,心中一喜,手中不由用上了几分力气,目光陡然一厉。“还不住手!”
而华子敬的面色已经迅速蹿红,若是德怀王再用些力气,怕是能够将他生生掐死。
那两名刺客略略有些晃神,竟是出现了败退迹象。
德怀王冷笑一声,“你们想看着你们的主子……”
还未说完的话,被噎在了喉口,德怀王的目光缓缓挪动到自己的腹部。
那里正插着一柄耀着寒芒的匕首,那匕首入骨,已经染上了殷红的血迹,握着那柄匕首的指节苍白,想来是用尽了力气。
那原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动不动,只能任由德怀王宰割的华子敬此刻却是突然张开了眸子,目光死死的与德怀王对视着。
眸底耀着的诡异之色,在惨白如纸的面色衬托下,他那殷红的好似能够滴出血迹的唇角缓缓勾了勾。
“我的好皇叔。”
“许久不见,您可好?”
“王爷!”原本在警惕瞧着那两名刺客的陆南听出不对,陡然回转过身子,便瞧见这一幕,目眦欲裂的便要扑上前。
“哎,你可莫要过来,我这手抖的话。”
华子敬微微一笑,说话间,手下狠狠一拧,汩汩的鲜血刹那之间便渗了出来。
德怀王面上血色尽失,伸手握住那支匕首,从口中吐出几个字。“你,你?”
陆南吓得脚下动作一顿,不敢再上前。
华子敬唇角微微一抿,手掌被德怀王死死抓住,他也不挣扎,仅仅是努力的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用目光警告着陆南莫要靠近过来。“我的好皇叔,你此番前来,怕还是好奇,我与你那好女儿,先前到底交谈了什么吧?”
德怀王多年未曾受伤,痛的浑身瑟瑟抖动,此刻听到华子敬如此开口,略略有些涣散的目光挪动到华子敬的面上,与他对视之间,便瞧见华子敬微微笑了笑。
“我这半个月昏厥下来,外头发生了什么,我可是什么都不清楚呢。”华子敬略略叹息了一声,像是十分苦恼的模样。
只是他的眸色突然一转,目光转到德怀王的面上。
那眸底一瞬间爆发出的恨意,让德怀王暗叫一声不好。
“但是,我倒是记得,这一切的源头,可是你呢。”
德怀王只觉得华子敬猛地一用力,那原本仅仅是刺穿了一半皮肤的匕首,刹那之间便尽数送入了他的腹中。
而后他的身体也被华子敬厌恶的狠狠一推,听到华子敬恶劣的一声冷笑。
“我的好皇叔,我现下落到这种地步,可是全拜你所赐。”
“只是,我倒是要好好谢谢我的王妹。”
华子敬身子几个急冲,越过几人的缝隙,站在牢狱门口冷冷的,恶劣的对着德怀王一笑。
他面色虽说有些苍白,但是哪里像是瘫在床榻上半月之久的人?
“莫要以为,这打一巴掌再给颗蜜枣,我便会妥协!”华子敬眸色恨恨的瞧着德怀王。
“终有一日,是我的东西,你们吃进去的,都要给本殿吐出来!”
德怀王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华子敬的那一句,打一巴掌给颗蜜枣。
华子敬这句话乃是什么意思?
他先前提到了云蓁?眼见华子敬在那两名刺客的护送下远离了自己的瞩目。
德怀王脑中异常混乱,突然伸手,那只沾染了血色的手紧紧握住了陆南的巴掌,吃力的开口道。“追,死伤勿论。”
眼见陆南沉默的点了点头,德怀王一直吊着的那一口方才松懈下去,歪过头后,便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