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禅寺位于京城城郊处的一座青山之上,风景宜人,但路却是崎岖难平,虽是这般,但前来赏花拜佛的人还是不少,一路上来,君子兮三人都遇见了好几家官宦人家的马车,里面是娇美难言的大家小姐或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无一例外全是冲着寺院中盛放的梨花去的。
君隐容悄悄掀开了车帘的一角,路虽颠簸,但是四周风景却也是绿荫浓盖,枝叶繁茂的,一眼望去,无一不是古木森森,似乎看不见尽头,倒也符合寺院的景色,只是若是一个人行走至此,难免有几分寒颤。
“清禅寺风物养眼,十分大气,比之江南水乡的婉约清幽,我更喜欢此地。”君隐悦微闭着双眼,修长的手指十分有节奏的敲打着面前的茶几,“若是有机会,七妹可以去看看,我相信,七妹一定会很喜欢江南水乡的。”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君子兮慢声轻语的浅浅吟来,温软而清柔的声调真真让人恍若置身于三月的江南,给人的感觉便是那般明丽温婉,春水为歌,轻舟为笛,犹如一幅清淡水墨画,朦胧的烟雨,黛瓦白墙,行至此间,便再难回首。所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此刻君子兮给人的便是这样一种感觉。
安然,宁静。
君隐悦挑眉看了君子兮眼,言笑晏晏,“那里的风流才子才是真风流,那里的美人才是真真的温柔乡,英雄冢。那个身段,那个欲语还休的小眼神,啧啧。”
“大姐,七妹心性单纯,你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君隐容样装恼怒的瞪了君隐悦一眼,三分的无奈,七分的羞怯。
君隐悦无奈的耸耸肩,口头上敷衍的应着,“好好好,不说不说。”
“离清禅寺还有好一段路程了。”君隐悦叹了口气,“四妹,七妹,你们谁来陪姐姐我下一盘棋。”
“你的棋那么臭,我才不和你玩。”君隐容最先表示了自己的嫌弃。
而另一边,君子兮却已将棋盘放好,“大姐,请。”
“还是七妹乖巧惹人怜惜。”君隐悦哼了一声,坐在了君子兮的对面,“我选黑子,想必七妹不介意吧。”
“当然,比起黑子我更爱白子。”
“下棋一事,劳心费神,大姐,七妹的身子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哈哈,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君隐悦大笑,率先落下一子。
不得不说,君隐悦的棋的确是很烂,无怪刚才君隐容那般嫌弃。先前君子兮不懂,还以为是君隐容夸大其词,而今看来……自己根本是在自讨苦吃。
明明一个谋略那般出色的人儿,为何棋艺能差成这个样子,说好的棋局如战场了!
君子兮无奈的用手捂住了眼睛,一幅认命的模样,很明显已经无法在看下去了。
棋盘之上,白子纵横,黑子已然溃不成兵。
就连刚刚还兴致勃勃准备教君隐悦的君隐容都十分认命的躲到一旁看书去了,对于棋艺,对于自家大姐,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那边是朽木不可雕也。
然而,君隐悦还是十分不认命的不断悔棋悔棋,然后就像别抛弃的小狗狗样泪水汪汪的看着君子兮,好像身后有一条大尾巴在那里不断地摇啊摇啊,昨夜初见凌云般的女王之气荡然无存。
“大姐,你真的会下棋吗?”万分无奈,君子兮叹了口气。
“我才学一年!”君隐悦回答的十分自信满满且热情高涨,“七妹,你的棋艺真好,我决定了,我要跟你学习。”
“别,千万别,七妹身子骨差,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这个棋,你还是找咱们英俊神武的太子殿下教你吧。”君隐容连忙开口阻止,“七妹昨儿才昏倒,你敢让她劳心费神的教你,不怕父王把你的皮剥了。”
“也是哦。”君隐悦叹息在叹息,“那么我可要经常唠叨七妹了。”
“无妨的,朝夕苑冷清,还望两位姐姐多添添人气才好。”执白棋落下一子,逆着车帘透进的光晕中,抬眼缓缓一笑,道尽此间风流雅致的温婉,“大姐,你输了,这次可不能在悔棋了哦。”
君隐悦闻言,亦是疏朗一笑,“输了便输了吧,清禅寺也到了。”
清禅寺的确是人声鼎沸,还未下车,便可闻得嘈杂的人声,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红尘之中的情趣所在。
“诺,七妹把幕离带上,清禅寺可不比在家中那般随意。”君隐悦不知从何处拿来一顶四周垂着纱幔的帽子,递给了君子兮,君子兮看了眼君隐容,却见她已经非常主动的自己戴了上去,白纱随风轻扬,半遮半掩中有种朦胧的美感,倒也令人有些遐想之意。
君子兮接过幕离,卷起纱幔戴了上去,视线自然也微微受到了些阻碍,不过却是不妨事的,大致的景色还是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七妹啊,若是你日后想出府玩,记得戴上这个,免得坏了清誉。”君隐容说着,眨眨眼带着女儿家特有的狡黠,“我溜出府去的时候就是这样赶的。”
“四妹,溜出府,你胆子倒是不小啊。”得意忘形的君隐容大概忘记了她亲亲大姐还在身边,便开始诱导君子兮日后陪她出府玩,“你不是还告诉我七妹身子骨不好啊!身子骨不好你还带她溜出去玩,到底是谁想被父王剥成皮啊。”
“哎呀。大姐你听错了啊,我是说七妹日后出门要带幕离嘛。你怎么紧张干什么。”君隐容一脸的天真无辜样。
“好了,我们进去吧。”君子兮无奈的拉了拉两人的衣袖。
虽然京城景物大气,但是清禅寺内院深处,却也是有一园有着江南水乡的景致。
拜了正殿的佛像在慢慢一路行至偏殿,见佛必拜,见签必求,当三个开始欣赏景色之际,每人的手腕间都系着一根红绳,映衬着如霜雪般的皓腕,倒教人恨不得变成她们腕上那根红绳。
行至后院处君隐容早已被梨花林给吸引了过去,不等其他两人便带着婢女飘飘然的走了过去。君子兮和君隐悦站在梨花林边上,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笑笑,倒也随她去了。
“大姐可有什么好的去处?”
“恩,大姐恐怕是不能陪你去逛了。”言罢,无奈的看了身后一眼,“既然来了,躲躲藏藏的做什么?”
“娘子火眼金睛,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远处一颗大树后,一个玄衣的男子在侍卫的陪同下漫步走了出来,英挺俊朗的脸上明显的带着愉悦,身材伟岸,莫名的有种安全感,不用任何人介绍,这个男子的身份便是一目了然。
西岳的太子殿下,顾汤濯。
“长宁参见太子。”
“哎,七妹多礼了,都是一家人,在外面这些虚礼就免了吧。”顾汤濯笑了笑,大庭广众下便搂住了自己未婚妻的细腰,“我倒是不介意七妹先叫我一声姐夫了。”
“姐夫。”
“哈哈。这丫头倒是乖巧剔透。”顾汤濯大笑,低头看着君隐悦,“悦儿,你看七妹都如此知趣,你在不识趣可就不好了。”
君隐悦粉颊含羞的娇嗔了顾汤濯一眼,转头对君子兮道,“你且自己随意逛逛,佛门乃清净之地无人敢在此放肆,晚些时候你就自己去我定下的厢房即可。”
“识的路吗?”
“刚刚不是才走过吗?”君子兮颔首,率先转身而去,无半点迟疑。
其实这样的安排,于君子兮本人来说,可算是求之不得。
落了空闲,君子兮孤身倒是自在,专挑尽自个兴趣的地方走,绕出后院,临立一片假山小桥流水之地,不大不小的人工开凿的湖中央是一处攒尖的八角亭子,画梁上雕工精细,可谓尽善尽美。
本意踏上通向亭子的小桥,无奈不远处却传来一阵欢笑声,还有零碎的脚步声,无一例外全部指向这里。
停驻了一会儿,君子兮便放弃前去小亭闲坐的打算,转身绕过了后山,便闻得鸟鸣啾啾,佛鼓诵经之声。
似乎,又是一处人间仙境的模样。
君子兮站在后山处的一座池塘边上,看着小亭那边的情景,笑意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