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虞子尧脚步停下的，是言佳期剧烈颤抖着却死死拽住他的手。

示意他转身后，然后面向被一头黑发掩住侧脸的倪雪，言佳期闭上眼睛，她艰涩地说出口：“小雪，你问我后不后悔，你动手前，我真的不后悔。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地上的身影似乎细微的颤抖了一下。

言佳期接着转过头，看着虞子尧，她眼里因为有泪，那双宛若猫瞳一样的眼睛里，浮起的光芒是他以前从没见过的莹亮。

虞子尧一向冰冷的脸上有一丝诧异，他还没察觉到心里微妙的感觉，就听到言佳期一字一句，轻声又坚定地对着他，或者说也是对着倪雪说：“不要追究，我的命还好好的，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家人，没有什么好追究的。虞子尧，我们走吧。”

言佳期说完，她似乎疲累得不想再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虞子尧的喉咙微动，他一向黑沉的眸子里有异样的光芒在涌动，抱紧怀里的言佳期，他大步地走出了身后的地下室。

倪雪依旧委顿在地上，很久后，她的声音似哭似笑，在冷寂的空间里响起：

“怎么这么傻，不值得”

言佳期被虞子尧抱上车的时候，她的一头长发散乱地卷起，雪白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口处，呼吸轻的若有若无。

进了车，车厢很宽敞。

虞子尧调整好位置，让言佳期侧躺在他的大腿上后，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熟睡的面容，眼神的专注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言佳期睡着的时候，像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对着喜爱的人毫无防备的亲昵。

靠近，然后依赖地熟睡在其怀中。

像不受控制般地，他的手抚摸上她眼角一丝残留的泪痕，心中闪过一丝微疼。

猛然收回手，虞子尧缓缓闭上眼，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挣扎。

谁能想到，堂堂的言家千金跋扈任性到处惹是生非的娇娇女，为了追求一个男人，在对方多次视而不见的冷漠中，性情大变，像抓人的猫拔掉爪子，乖乖地收敛脾性，几乎是逆来顺受地乞求他的垂怜和爱意。

又或者像今天，明明被自己信任到几乎是家人的存在，猝不及防地狠狠捅了一刀，应该奔溃至极狠狠报复，最后却还能保留自己的善意，不愿意以牙还牙和赶尽杀绝。

这样的女人，懦弱无用的善良，痴心不悔的深情，他真的对她毫无感情吗？他一直以来苦苦支撑的念想，就要付诸于现实了，她的情意，他不是没有回应的，有一份准备了很久的馈赠。

如果

男人缓缓地睁开眼，面色已然平静得像深潭里的水。

他对着司机摆手，示意他开动，司机默契地把车开向回去别墅的路。

一缕乌黑的发丝落在他白色的衬衣上，虞子尧注视了良久，最后轻轻地把它捻离出去。

他自嘲的想，可惜从没有如果，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