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锦娘,明悦?”
戚容轩在男客那边,接了消息匆匆赶过来,他也没去看一眼堵在院子门口那一群人,小心的请人让开,急忙挤了进来,就匆匆朝着里面去了。
他还没靠近门口,坐在椅子上的徐蔓锦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戚明悦!”
徐蔓锦咬着牙,怒气涛涛的走向戚明悦,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啪”的一巴掌抽在戚明悦脸上,毫不留情的骂道,
“你这个贱人!你算计我!”
“你还是不是人?!”
她恨极之下下了死力气,一巴掌打的戚明悦唇角都破了。
戚明悦眼泪盈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出声,
“你,你说什么?”
“徐姐姐,你,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
她一副无措茫然又痛苦委屈的样子,像是根本不理解徐蔓锦在说什么。
徐蔓锦被她这样子刺激到,抬手又要一巴掌下来,被还未缓过神的戚容轩上前一步攥住了手腕,“锦娘!”
“松手!”
徐蔓锦原本只是愤怒,可是在看到戚容轩那一刻,她近乎崩溃了。
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毫不犹豫的甩了戚容轩一巴掌,用力的推搡着他:“戚容轩,你这个畜生,你们家,你们家既不愿让我进门,直说便是,我徐蔓锦也是幼承庭训,规规矩矩二十年,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毁我清白?”
“锦娘,锦娘你冷静点,不可能是明悦,满京城都知道她跟辰王两情相悦,她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没事的锦娘,没事的,你相信我,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取消我们的婚约,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放心,我绝不负你……”生怕徐蔓锦受不住,戚容轩也顾不上场合合不合适,甚至顾不上别人怎么看,急忙将她揽入怀中,试图要安慰她。
徐蔓锦用力捶打着他,不肯让他靠近:“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他们身后,丫鬟惊呼出声,原来竟是戚明悦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襄阳长公主看着这一幕,还有站在门口始终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连瑾辰,只觉得脑壳突突的疼,若她早知今日能发生这种事,她哪怕是一点面子情都不留,也绝不会给戚国公府发帖子。
可惜没有后悔药。
这事儿发生在她府里,还是在她的寿宴上,若她不给一个合理的处置,传出去,岂不是要说她欺负一个孤女?
“大夫呢?给她诊脉。”襄阳长公主喊了一声,眼睛扫过几人,
“既然出了事,没说出清楚之前,谁都别走。”
“来人,伺候几位主子收拾下、”
说完,她在周嬷嬷的搀扶下转过身,瞧见那一群看热闹的,差点没气昏过去。
她狠狠瞪了一眼殷暮商,她可真是会给她找事儿?好端端的带着一群人跑这儿干嘛?今天这件事,真是想捂都没得捂。
这都什么事儿啊?
襄阳长公主气的胸闷,但是对着笑意吟吟的青槡,还得满脸笑意的迎过去,“叫贵妃见笑了,今儿个贵妃也在,不如就一起来做个见证。徐家丧期刚过,本宫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人欺负了徐家姑娘。”
“好呀,本宫也很乐意帮忙呢。”
青槡灿灿一笑,还勾着唇角抬眸看了连瑾辰一眼。
跟连瑾辰对上视线,青槡眼底飞快的勾起一抹嘲弄,然后转身跟襄阳长公主一起离开了。
连瑾辰看着青槡转身的方向,没有动。
他没有错过她那一眼嘲弄。
他心口火烧火燎一样。
好像从未这么狼狈过。
他又想起那天奇兽园里,他挡在她身前,然后一仰头,却看见了她救他的模样。
他出身好,自幼聪颖,容貌也不俗,以至于他向来有些自负。
自负自己所做没错,自负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自负自己能力抱负,将来定能定国安邦,甚至一统天下。
他觉得自己能做到。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没用。
很是没用。
他总是在被别人,被在他眼中柔弱不堪,或者他根本看不上的人救。
然后莫名其妙的就中了算计,看着戚明悦伤心痛苦到晕过去,看到别人大好姻缘被毁。
没人会责怪他。
就连戚明悦那么伤心也是质问徐蔓锦。
不会质问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好像笃定了错的一定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吗?
若放在从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怒不可遏,他会恨极了胆敢在背后算计摆布他的人,会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揪出来剥皮拆骨。
可是现在,他突然开始质疑,是不是他太没用了,所以这种事才会发生?
就像当初,他到底是怎么轻信了,轻信了以心换心这种荒谬的手段。
甚至着了魔一样要让戚晚献出她的心脏。
凭什么呢?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觉得戚晚就非得为过去的十六年养育之恩付出代价,即便是戚晚真的要为此付出代价,那也不该是他,不该是他去要求她这样做。
他到底是怎么了呢?
明明当初年少时,母妃开心的说给他找了个好媳妇儿,让他悄悄去看一眼戚晚,问他是不是同意娶戚晚为妻的时候,他同意了的。
他也觉得戚晚那样大方明艳的女子,适合做王妃,甚至适合陪着他走向更高的位置,和更远的未来。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是在那一场大战中他受伤失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遇见了戚明悦,被她所救,以为自己遇见了仙女,仙女又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
他自此念念不忘。
可那又怎样呢?
他自幼就知道,自己被选为嗣子之一,将来若想要竞争过其他的兄弟,成为继承人,就必须要懂得自己肩负的责任。
明明娶了戚晚也是他的责任。
他为何要责怪戚晚呢?
就因为戚晚跟戚明悦是抱错的,他本该娶的人恰恰是他念念不忘的仙女吗?
可即便如此,他的救命之恩,为何要让戚晚来付出代价呢?
是他欠了戚明悦一条命,并不是戚晚。
所以他怎么就一步步的鬼迷心窍,最后走到了那个结局呢?
连瑾辰有些恍惚,恍惚到不知为何在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情之后,他想起来的竟然是那一段往事。
“王爷,王爷?”丫鬟的呼喊声打断了连瑾辰的思路。
“嗯?”连瑾辰看去。
丫鬟小心翼翼的说:“公主命奴婢带王爷去梳洗。”
连瑾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凌乱的褶皱,十分的狼狈。
却不及他心上万分之一。
他沉默的跟着丫鬟离开,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屋内。
……
等襄阳长公主打发客人们去用午膳,再回到准备处理事情的花厅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徐家主母身体不好,常年卧床,来的人是徐蔓锦的幼弟徐承煜,今年才十四岁。
长姐在外受了欺负,徐承煜哪怕还是个少年,并且在场的人都比他有权有势,他还是一副极其护犊子的模样,如同一只要咬人的幼兽,呈保护的姿态,站在了徐蔓锦的身侧。
戚容轩一脸的担忧,但是从刚刚去换衣服开始,徐蔓锦就拒绝见他。
好似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再听。
戚容轩只好去看还昏迷的妹妹。
长公主府上有太医,戚明悦只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在太医的医治下很快就醒了过来。
只是她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眼眶一直红红的,整个人虚弱不堪。
戚容轩甚至没法去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直到下人通报,
“襄阳长公主到,贵妃娘娘到——”
众人站起来,等着襄阳长公主跟青槡坐到上面的首位,还有姗姗来迟的连瑾辰跟奉国公府窦老太君。
窦老太君是连瑾辰的外祖母,已经将近七十高龄,等闲已经不出门做客了。
想必是刚才连瑾辰亲自派人去接的。
襄阳长公主见她老人家来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众人落座,窦老太君倒是盯着青槡看了片刻,才收回视线。
刚刚行完礼坐下的戚容轩抬头,在触及到青槡的容貌时,激动的站了起来,愣愣的看着她,只是下一秒,在青槡一个眼神扫过来时,他眼底划过一抹暗痛,脸色苍白的跟众人致歉,然后重新坐了回去。
只是紧紧扣着座椅的手指,宣泄了他此时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知道,那不会是戚晚,不会是他的“妹妹”、
“好了,既然人都来了,就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襄阳长公主知道,事情的过程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总要有个说法。
她看向连瑾辰,“辰王,你说吧。”
“本王先给徐姑娘致歉,此事是本王之过,也自当负责。”连瑾辰起身冲着徐蔓锦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本王接到丫鬟传信,明……戚姑娘约本王见面,本王便去了,到了之后感觉屋子里的气味有些不对,担心出了什么事,就进屋去看,之后便中了药,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其实他清楚他跟徐蔓锦并未来得及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是轻薄了徐蔓锦是事实,他无法推脱。
襄阳长公主又问徐蔓锦,“徐姑娘,你说呢?”
徐蔓锦大概是已经平静了下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人却已经镇定了许多。
她声音没什么起伏,平静的说了发生的事,
“我陪着那个……我陪着戚明悦去换衣服,到了厢房,她说有些不舒服,要休息一会儿,我便留下来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