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桑平。”
路非斤介绍过来的这个女孩,矮,瘦,肤色也比较黑,但一双眼睛很大,也很亮,扎一个马尾辫,穿着普通,说话带点口音。
虽然路非斤在带她来之前就和她交代了,等会儿不要在宋时雨面前表现得太惊喜。
可陈桑平亲眼见到以前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明星以后,还是没忍住激动,脸颊泛出红晕。
宋时雨看她很年轻,疑惑问:“你之前做过护工吗?”
虽然躺在病床上的是宋兵,但是他也不希望来照顾他的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护工。
陈桑平点头,说:“做过的,做了两年多了。”
宋时雨不禁有些惊讶。
路非斤替她说道:“你别看人家小姑娘小,人家出来干活早,我妈给我推荐的,她一个朋友之前住院就是她照顾的,夸她细致,所以才联系了她。”
宋时雨一听有经验,又是熟人介绍,这才放下心。
“那就辛苦你了,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他说。
陈桑平点点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一下嘴唇,问:“不过,宋哥,咱们的酬劳怎么算呢?”
宋时雨一愣。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路非斤。
路非斤说:“之前她照顾我妈那个朋友,是按300一天算的,不过那是按日薪结的,叔叔这个状况,估计要持续很久,以后醒了也是需要人照顾的,我跟她谈的时候,说会建议你跟她签长约,如果是长约的话,价格不用按日薪那么高来算。”
陈桑平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宋时雨,同时又有些期待似的。也许在她看来,宋时雨这个大明星怎么样也不会缺钱,肯定不会抠门吧。
宋时雨:“这样,平时的酬劳就按300一天算,每个月月底结,如果做满一个季度,没有出什么大差错,我比较满意,会按每个季度给你加一笔奖金。”
陈桑平瞬间眼前一亮。
“好的,宋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把叔叔照顾得好好的!”
这年头,钱是第一生产力。
宋时雨想了想,又说:“因为我职业的特殊性,除了这些常规的条款,我还会跟你签一个保密协议,跟我和我家有关的一切事情,你都有保密的责任,一旦泄密,我将会直接起诉你,同时你需要按照合约进行赔偿。”
陈桑平脸色顿时就变了,惊讶地问:“这得赔多少钱啊?我没有多少钱的。”
宋时雨:“只要你保密,无论多少钱都不需要你赔。”
陈桑平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说:“宋哥,你放心,我绝对保密,一个字都不会跟别人透露的。”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也才十七八岁,宋时雨跟她签合约的时候,看她身份证,才知道原来她已经二十岁了。
看着发育不良,是小时候该长身体的时候没有长好?
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人机灵,该说话的时候,话说得像炸豆子一样清脆。
这会儿她初见宋时雨,有些惶惑不安,以后熟悉了会好一点。
宋时雨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后面出问题。
签好合约,宋时雨又把要交代的跟她一并交代的,才带着她去见他妈。
他妈的精神有些萎靡,见着人,应了一声,却似乎兴趣不大,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陈桑平紧张地扭着手,有点手足无措。
宋时雨看她妈似乎又要落泪,只好说:“妈,我们去看看外婆吧,先让她在这边看着。”
他妈应了一声,点点头,起来了。
宋时雨对陈桑平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陈桑平点头,“知道的,放心吧。”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信誓旦旦说“放心吧”,宋时雨还真没办法放心。
可不管怎么样,得先试试了。
出了医院,他妈才说:“你找这么年轻一个小姑娘来做护工,能行吗?”
宋时雨说:“妈,是路非斤他妈一个熟人用过的,放心吧。”
“哦,熟人推荐的,那先用用看吧。”她说完就又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
这两天,宋时雨已经不知道第多少遍听见这个话。
只是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只知道,这个婚,现在是离不成了。
他带着他妈回到外婆家,陪着她们一起吃了晚饭,说了会儿话,把事情都给外婆讲清楚了。
“我妈也不用去医院照顾了,我请了个护工,有什么事,那个护工会联系我或者我妈的,到时候再去看看。”宋时雨说,“妈,你就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别总是记挂着医院那边。”
他怕他妈仍然把宋兵当成她的责任。
他妈没有说话。
“你回来也几天了,不用回去工作吗?”过了一会儿,他妈问。
宋时雨没有说,他这次回来,是打算亲眼看着他们办了离婚证再回去的。结果谁想到发生了这么一件事,离婚证是办不了了。他一时也有些犹豫,但他知道不管怎么样,这两天他还不能走,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把烂摊子扔给他妈一个人收拾。
“等等,再等等。”宋时雨说,“肇事司机还没找到呢,至少也得先把那个畜生找到。”
那个开车撞了宋兵逃之夭夭的人,警察会抓到他的,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被抓到。关于这一点,宋时雨一点都没有怀疑过。路上的监控拍下了那辆车,也拍到了那个人的脸,他能躲到哪去。
深夜,宋时雨回到酒店。这两天太累,拢共也没有睡多久。他头一挨枕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格外绵长。只是梦中,他深陷水底,四周都是水,无处可去,他不断地活动四肢,想要往上浮,可是不知道往上多久,仍然浮不出水面。这种溺水感仿佛一只铁爪扣在他的脖子上。
他挣扎了很久,很久,终于,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他醒了过来。
一种怅然若失的疲惫笼罩他的身心。
此时此刻,凌晨四点,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他再也睡不着,只好拿起放在床头的书,耷拉着眼皮,沉默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