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期追上薛涛的时候,她正坐在一个湖边发呆。
湖水清澈地像是一面镜子,把薛涛玲珑的身子一分不差的映在了湖面上。
花子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湖边安静的坐着。
薛涛折下来一片芦苇叶,放在嘴边,吹了起来。她吹的还是白居易的那首长相思。
曲子凄婉动听,沁人心脾。响彻在整个清澈辽阔的湖面之上。
终于她吹的累了,把那片芦苇叶投在了湖面之上。
芦苇叶像是一艘孤苦伶仃的小船一样,在湖面之上逐波摆动。
“还在生我的气?”花子期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又追来做什么?”她的语气显然还在生气。
“我当然要追过来。”
“你有个好师妹,又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那么爱护你,还追我来干什么?”
花子期知道她在吃醋。对付一个吃醋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因为无论你此时解释什么,她都不会听的。
“如果我说我对那个女孩根本不熟,你肯相信我吗?”他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那枚新买的发簪,轻轻的戴在了她的头上。
她没有拒绝。没有拒绝当然就是原谅他了。
花子期又把认识苏慧淑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了她。薛涛知道花子期在她的面前从不撒谎,于是她只能选择原谅他了。
她太了解他了,她知道他是一个江湖浪子。他有他的理想和抱负,更有他的兴趣和爱好。他喜欢管闲事,他喜欢四海为家,他喜欢做浪子的人生。她不可能永远留他在身旁。即使把他留下了,他的心还是在外面的。
他身旁有那么多的女人,有那么多的朋友,她当然不可能成为他的唯一。她要是吃他的醋,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月了?
她懂男人,一个女人要想留住一个男人,就要给他充分的自由。要不然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女人自己。如果非要怨的话,她只能怨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他是一个江湖浪子,她是一位风尘女子。两人能成为知己依然是老天爷赏给她的最大的福份了。
看着她脸上的愠色逐渐消失,花子期于是问她:“你怎么忽然出金陵城来找我了?”
“不能来吗?”她反问道。
花子期笑道:“当然可以,但你是很少出金陵城的。”
薛涛忽然正色道:“三天前,怡红院忽然来了两个人。他们让我给你传个话,想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花子期疑道:“什么东西?”
“你的人头!”
花子期笑道:“好多人都想要我的人头,但我不是一直都活得好好的吗?”
“但是他们不一样!”薛涛的眼里忽然漏出一丝恐怖的眼光。
“有何不一样,难道他们有三个眼睛四条胳膊?”
“他们没有三只眼睛、四只胳膊,但却比有三只眼睛、四只胳膊的人更可怕!”
“哦?”
“你知道‘漠北六雄’吗?”
“当然知道!据江湖传言,漠北六雄是大漠一顶一的黑道高手。六人的武功出神入化,在江湖上已几乎罕逢对手。据说六人有一个‘雷神阵法’。联起手来,更是所向披靡,天下无敌!”
薛涛点点头,道:“三天前,漠北六雄来到怡红院,找我陪他们喝酒。喝着喝着,他们就想非礼我。”
花子期忙问:“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薛涛一身的功夫都是花子期教的。她身在风尘之中却一直保持着干净的身子,自然和她一身不俗的武功有极大关系。花子期之所以能放心她一个人在怡红院待下去,当然也是因为江湖上一般人已经非她的敌手。
但是“漠北六雄”不一样。他们成名已久,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六人联手,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胜,更何况像薛涛这样一个弱女子呢?
薛涛道:“他们本来要对我怎么样,但是却没有得逞。”
花子期道:“为什么?”
薛涛道:“因为这时候来了两个人,是他们救了我。”
花子期道:“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两个要取我项上人头的人?”
薛涛道:“没错!”
花子期道:“是他们赶走了‘漠北六雄’?”
薛涛道:“不!他们杀死了漠北六雄!”
花子期大吃一惊,又问道:“他们杀死了漠北六雄?你亲眼看见的?”
薛涛道:“对,我亲眼看到的。他们两人一招之内杀死了漠北六雄。”
花子期“啊”了一声,道:“真的是一招之内?”
薛涛道:“一招之内!”
花子期知道薛涛从来不会骗人,她这么说,一定是真的。能一招之内杀死漠北六雄的人,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个人。
花子期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正色道:“那他们的确有资格取我的项上人头。”
薛涛面露忧愁之色,道:“他们走后,我很担心你,所以这才出金陵城找你来了。”
花子期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薛涛道:“两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
花子期道:“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莫非就是女人了?”
薛涛道:“我本来也怀疑他们是女人,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分明却是男人。”
花子期沉吟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薛涛道:“什么好戏?”
花子期道:“我怀疑他们和血花案有关。”
薛涛的脸色变得越发阴郁。她当然听说了江湖上的血花案。她知道血花案的幕后一定隐藏着一个武功好的可怕的人。她怕花子期继续追查一下会丧了性命。那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希望让他涉险。
她想劝他收手。但话刚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她看着他坚定地眼神,她知道自己是再也无法劝服他了。因为她知道,以他的脾气,一旦他认准了一件事,他是不会轻易地就此收手的。
哎!她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两人离去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这时一骑快马从官道那边飞驰而过,飞腾的马蹄把官道上的尘土踩踏的飞扬起来。
艳阳高照,黄沙飞扬。
马上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和一个负伤的老者。
老者浑身上下染满了鲜血,似乎已像是将死之人。
饶是骏马飞奔的很快,花子期还是认出了马上的两个人。那年轻公子正是独孤昶,而那重伤的老者就是“百里独行”蒋一鸣。
花子期想不明白,蒋一鸣的武功在江湖上已几乎罕逢敌手,这个世上能伤他的人几乎寥寥无几。他为什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伤他的又是什么人呢?
这时候,马忽然凄惨的长嘶一声,然后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马肚子上插入了两把长剑,剑身已全部刺进了马腹之中。马凄厉的嘶叫了几声,就不再动弹了。
独孤昶和蒋一鸣滚落在了地上。
这时候,从天空之上飘然落下两个身穿白衣的男人。
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两个女人。
两个美丽的女人,两个比女人还漂亮得男人。
一样的身材,一样的装扮,一样的有张美的令人窒息的脸孔。
两人落地的姿势甚至都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