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瑞德叫来现场的调查员询问为了方便后续的立案调查和取证所拍摄的照片,而bau的其他人都在忙碌着,迪克眨了眨眼,走回到了搁着自己随手放置的证物袋的柜台前。
透明的证物袋里,合上的书本只露出浅色的封皮,封皮的表面印着一只卡通形象的黑色绵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毛色使用了黑色的缘故,这只绵羊的眼角挂着的夸张到有些幽默的巨大泪滴是白色的,黑色的绵羊奋力奔跑在一个虚化的莫比乌斯环上——这种设计毫无疑问地有着某种程度上吸引人眼球的视觉冲击。
书本的正上方印着这本书的名字——《一周》(“aweek”)
这是一本并不算厚的书,单从封面来看让人有一种读一读的兴趣,但是除了那一页因为摊开在桌面上而溅上的血点以外,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之处,迪克盯着证物袋里的书,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本书装在证物袋里,是受害者生前使用过的物品吗?”身后传来的声音成功打断了迪克的思考,他循声回过头,看到了正一边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一边有些好奇地看向他手中的书的小博士。
迪克将证物袋往小博士的方向一递:“还不确定,要带回警局进行指纹鉴定才能下结论,这本书是我在柜台后面发现的,因为看到上面有溅上血迹,所以就装进证物袋里了。”
“所以说法阵那边可能不是受害者遭受侵害的第一现场?”瑞德闻言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反而有些肯定地点了点头,“有关于‘使用人的献祭’,绝大多数有相关传统或者教义的宗教都倾向于采取‘活祭’,毕竟在奴隶制社会时期,‘活人殉葬’就已经存在了。”
“受害人应该是作为‘活祭’在还活着的时候就被钉在墙上了,那么剧烈的疼痛,如果凶手不提前做一些使受害人无法自如行动的措施的话,受害人是不可能就那么被钉在墙上的。”
“倒不如说相比起那个,我更加想知道凶手是怎么让受害人在受到那种对待的时候不发出惨叫声的——根据刚才的调查员说,好像周围的居民昨天晚上并没有听到类似的声音。”
迪克一边听着小博士的话,一边看着小博士伸手接过自己递过去的证物袋:“你已经研究完受害人身后的那个‘法阵’了?”
瑞德摇了摇头:“我已经确认过取证拍的照片了,挺清楚的,我打算回去再研究,目前我只能肯定那个法阵所使用的文字并不是我所接触过的任何一种文字。
“瑞德的意思是,这就已经可以排除很多种语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的摩根探员接过瑞德的话茬,带了些调侃地补充道。
迪克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把拍摄的取证照片传回蝙蝠洞让布鲁斯看看,这种程度应该也算不上求援,至少如果那个“法阵”是货真价实的,找相关领域的专家布鲁斯绝对比他方便。
瑞德接过证物袋,在看清了证物袋里的书本的封面的时候挑了一下眉,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我开始有些不太希望这本书是属于凶手的了——我的意思是如果这本书是属于受害人的话,那么或许我和他之间能有一些共同话题?”
摩根探员闻言朝着瑞德手中的证物袋上看了一眼:“呃,我看看……《一周》?好奇怪的书名,等等,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本书是……”
瑞德晃了晃手中的证物袋:“你指的如果是根据这本书改编的同名恐怖惊悚题材的电影的话,那么你没有记错,虽然这本书出版已经有好几年了,但是电影却是半年前才正式上映的。”
“这本书是作者巴波(bubble)的第一本书,从他用这个笔名写书开始就从来没有向外界透露过自己的真实姓名,不说年龄,就连性别都是一个未解之谜,据说这些都只有负责跟他进行联络的责任编辑知道,而他要求责任编辑对这一切都进行保密。”
“不过主流的说法是写这本书的时候巴波正在念高中,”瑞德看着证物袋里的书,露出有些怀念的表情,“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那么我那个时候正在看没比我大几岁的人写的书,并且非常喜欢,这样一想还真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让我又想再读一遍了。”
摩根闻言露出了略有些惊讶的神色:“再读一遍?”他有些惊讶于瑞德对这本书的喜爱了,要知道瑞德作为一个过目不忘和阅读速度极为惊人的天才,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把哪一本看过的书再读一遍的。
瑞德耸了耸肩:“小说本来就跟学术类的书籍不一样,记得内容不代表阅读的时候心情就是一样的,我可是很喜欢巴波的。”
听到这里,迪克终于有写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本书包括这本书的名字耳熟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前不久才在莱科特医生的心理诊所内,或者准确点说是莱科特医生的手边看到过这本书,更因为随着他的那种了然,与“生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记忆逐渐浮现出来——
他跟阿丽亚娜一起看过这本小说改编的恐怖惊悚题材的同名电影,就在他“重新睁开眼睛”那天的前一天晚上。
因为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对于电影的内容记得非常地清楚,电影讲述了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的女主人公度过的通过日常的生活逐渐找回自己记忆的一个星期。
但如果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话,这部电影就不会被归类为恐怖惊悚了,虽然在看电影那个时候的迪克自己看来,这部电影同时具备着压抑、恐怖、惊悚和……荒谬。
电影采用女主人公的第一视觉进行拍摄的,换言之,除了在镜子里面以外,观众全程都在采用某种称得上身临其境的感觉在观看,据说这样是为了还原在观看原著时读者的感受。
一开始,女主人公过着非常平常的独居生活,她在失去自己的记忆之前似乎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既不过分开朗热情也不乖戾孤僻,她会收拾自己的屋子,给阳台的植物浇水,出门购物,跟邻居打招呼。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不寻常的地方开始出现,比如当邻居询问她养的狗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家里没有任何饲养宠物的痕迹;在她神情恍惚的时候,她会看到非常诡异的画面,比如明明是友善地对她笑的人,却一瞬间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扭曲得不成样子。
女主人公一开始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开始试图探寻这些情况的真相,后来她发现了在她的视线中有时会仿佛怪物般的邻居老者罹患精神疾病,有过虐杀他人的前科;在她眼中有时会身影扭曲的家旁边的便利店店员是变态恋/童/癖……
越是发现真相,女主人公眼中所看到的扭曲就越是严重。
随着时间越来越靠近周日,女主人公眼中的世界已经再也不是她周一睁开眼睛时的世界了,在一片仿佛融化的时钟的荒诞世界中,她追着自己眼中被开膛破肚的狗的脚步来到的一座墓园。
在那里,她看见了无数姿态各异的尸体,有上吊自尽的,又被虐杀致死的,每一具尸体都有着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尸体旁边的每一座墓碑都写着她的名字,除了日期并不相同,但却都是周日以外。
墓园里,女主人公的尖叫声传来,屏幕内一片血红。
电影的最后,日历上是周一,女主人公再一次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观众们所熟悉的独居的家,而她再一次失去了记忆。
对于那个时候在看电影的迪克来说,这部电影作为恐怖惊悚题材的电影无疑是出色的,整部电影没有任何诸如“小丑弗莱迪”或者“佐伯伽椰子”之类扮相可怖的鬼怪,但却有着悄无声息地逐渐渗透的压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处在窒息般的恐惧之中了。
但同时这部电影又有着不真实的荒谬感,像是某些讽刺小说永远的设计,用着夸张而锋锐的手法像是想要表达某种黑色幽默的讥诮。
“……有推测说主人公其实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这是她的视觉里逐渐发病的过程中的认知,”正在为摩根讲述《一周》这本小说的内容的瑞德的话音逐渐传入陷入回忆中的迪克的耳中,“这个看法也并不是完全站不住脚,但如果把主人公所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都归于精神失常那就未免过于简单地看待这本书了……”
摩根一边听着一边看向瑞德手中的书,有些感兴趣地摸了摸下巴:“我好想有些理解你为什么想要再看一遍了,即便已经听你说了一遍大致的内容,我也还想自己去看看这本书。”
瑞德颇有些与有荣焉地点了点头:“这就是巴波的书的魅力所在,把这么有趣的内容拍成电影,却只作为恐怖惊悚电影来看的话实在是过于浪费了,不过电影对于原著的还原度也的确很高。”
“看样子你去电影院看了不止一次。”摩根十分肯定地说道。
瑞德耸了耸肩:“在这部电影上映之前,巴波一直是我的宝藏,现在他被更多人发现了,我其实是有点遗憾的。”
“你们在说巴波吗?”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的吉安娜突然说道,此刻她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两弯幽绿的新月,“真巧,我也非常喜欢她哦,尤其是她的处女座《一周》。”
迪克发现她在突然加入话题的时候一边说话一边看了他一眼。
现场的取证调查完成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迪克和他的搭档卡姆琳以及bau的众人分别坐着各自驾驶前来的车回到了布鲁德海文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