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什么事情?”
谢宴将牧央遣了出去,现在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时蕴有些小心翼翼,最近几天时间谢宴的态度有些冷淡,他们也好久没有说上话了,沈时蕴总觉得谢宴在生闷气。
心里头装着事情,没注意脚下的动作,沈时蕴差点儿一脚打翻了炭盆。
谢宴看得心惊肉跳,那点蹦着的严肃和冷淡在这些事情面前都散的差不多了。
沈时蕴也有一点儿害怕,赶紧往旁边挪了两寸。
“就是。”
“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情,我说了,你能不能不生气呀?”
一时紧张,沈时蕴连称呼都忘了改。
语气温柔,像掺了牛乳的茶,甜。
“那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情?”
沈时蕴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就是,其实我不是嘉贵妃宫里面的一个小太监,我有一个非常非常非常神秘又恐怖的身份。”
谢宴快被她后半句话给逗笑了,强忍着嘴角的弧度,依旧一副十分冷静的模样,“比如?”
沈时蕴支支吾吾的,手上不停摩挲着自己的脸蛋儿,紧张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就是,那个魏国来的那个公主嘛,不是叫沈朝云吗?”
谢宴举着一卷书,挡住自己带着笑意的一双眼睛,“嗯?”
沈时蕴咬着下唇,嘴巴一撇,“就是我。”
沉默在屋子里渐渐化开。
预料之中的愤怒和恨意没有到来,安静的有些不正常,沈时蕴低垂着的脑袋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微微抬起头撞上了谢宴忍不住笑的眼睛。
脑子一空。
沈时蕴突然反应过来,气呼呼地瞪着眼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再逗下去,就快把人真给弄生气了。
“你把你那个侍女救回来的第二天,牧央查出来了。”
难怪那几天谢宴对他的态度有些奇奇怪怪的,搞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原来不知不觉地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掉马了。
“那你生气吗?”
沈时蕴想到这个世界沈朝云的身份和谢宴父亲的事情,刚刚升起来的底气瞬间就又消失殆尽了。
生气吗?
谢宴想,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生气的,但是当他听说了魏国过来的那个公主被人杀害的事情,瞬间只觉得头皮发毛,所有的温度都消失殆尽,血液停止流动心脏停止跳动了。
再次看到她,谢宴才明白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是他前半生从未体会过的,爱。
现在看来,地上盘坐着的沈时蕴歪着头乖乖问他生不生气,谢宴只觉得心都被一股暖流填满了。
“其实吧……”
谢宴故意拖长了句尾。
沈时蕴探着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等解决完这些事情来娶你的时候,就不生气了。”
沈时蕴面上的担忧被谢宴一句话给堵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远处飞过来的两团红霞。
“那今天早上在朝堂之上的那个女子,还是有那天死在了云浮殿的那个女子,都是怎么回事儿?”
沈时蕴好奇这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现在和谢宴说清楚了,可不得逮着他好好问个清楚。
“那天晚上死在云浮殿的那个假公主,其实是宫里面的一个小宫女,那天晚上看到殿内没有人,就偷偷摸摸地进去准备偷一些值钱的金银细软,再拿出去变卖,结果没想到却被闯进殿内的杀人给误杀了。”
“他们的目标是你,朝云公主,可惜杀错了人,殿内又找不到别人,所以杀人就将那个小宫女换上了你的衣服,伪装成是朝云公主的模样,故意想要引起众愤。”
沈时蕴心里一动,想起了什么,“等等,那个杀人凶手既然故意将那个小宫女伪装成我平时的模样,说明那个人一定见过我或者是听过我,否则为什么会蒙上一张面纱?”
谢宴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
“至于今天朝堂之上出现的那个女子,她是我的部下,叫做青渊。她和你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带上面纱之后远远望过去便是十分像了,所以我便打算在宫里面做一场戏。”
“声称死去的那个人是朝云公主的贴身宫女,真正的公主还活着。”
沈时蕴听明白了,努力消化着谢宴这一番话之中的信息量。
“那么,杀死那个宫女的人,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有头绪了吗?”
谢宴替她倒了杯茶,又添了几块儿炭火。
“暂时没有,不过很快就能露出马甲来了。”
沈时蕴回想那天在云浮殿所看见的那具尸体,以及那具尸体上中的那一支箭。
箭羽上沾染着的一丝靛蓝色,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一直萦绕在心底,但就是一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总感觉那支箭羽上面染上的那丝靛蓝色,有些眼熟,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谢宴摸了摸她的头发,“想不起来就别勉强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不经意间就想起来了呢。”
沈时蕴只得暂时放弃对自己记忆深处的探索。
“秦王宫里的幕后杀手,应该是越国的人?”
“现在时局不稳定,稍一不注意战争就会一触即发,如果秦国和魏国之间再次爆发了战争,那么得益的人一定就是第三方。这就是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谢宴对她的猜测表示了肯定。
“不过确实这一招很奏效,据说魏王本来已经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了,甚至还准备主动出兵,结果却又得知了今天秦国传出来的这个消息。”
沈时蕴只觉得好笑,在沈朝云的记忆力,当初她被送到秦国的时候,魏王压根就没见过见过她,要说有什么孺慕之情,完全都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恐怕让魏王出兵的并不是什么公主逝世的消息。”
“对于她而言,沈朝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没有半分的亲情,更谈不上为了她要出兵打仗了。他只不过是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而他心里所求的你我都不知道到底为何物。”
这种把自己摘出来当成第三方来分析格局的做法,让谢宴不由得有些心疼,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