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吹拂着竹林。
楚南公的长须被风缭乱。
他眼眸流露着几分期待但是恍惚间又参杂着几分迷茫。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黄石天书。
根据黄石天书上的记载,他会在这附近遇到终结暴秦的希望之人,并且由他引领对方走上霸者之路。
但是,他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三载了。
他还是没有遇到那能够终结暴秦的希望之人。
这三年,他忍辱负重,哪怕加入阴阳家后被世人嗤笑,也不做任何反驳。
但是今天,他终于有些忍不住那份孤寂了。
“阴阳家以灭,十九子封秦王而出世……”
“灭秦之人……”
“老朽,还能等到么……”
楚南公抬了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白云,他眼眸流露着些许的迷惘。
这位昔日的楚国第一智者,在黑暗中行走了如此多年后,终于是,流露出了疲态。
而昔日的阴阳家湘君,此刻却在满天下的寻找着他!
就在楚南公独处于竹林时,他心心念念的天命之人,少羽,正在跟他的叔父沉默以对。
项氏一族议事厅内。
“少羽,你现在还能对那位秦王报以轻蔑的心态么?”
“眉山上覆灭的诸子百家里,可是有天下轻功第一的盗跖,还有那位人宗的掌门,逍遥子,那可是早已步入大宗师之境的绝对强者。”
范增看着沙盘,神色复杂无比。
原本,他对天下大势的判断是未来数年内,秦必自内而乱,介时,天下群雄并起,楚国的复国之机便会出现。
但是现在,先不提嬴政重返年轻似乎得了仙人相助的传闻,且说那大秦十九子赢川出世,斩阴阳踏眉山。
不过一旬时间,就将整个天下弄的和之前相比天翻地覆!
在这样下去,恐怕他范增还没等到他想要的秦之内乱,那位秦王就已经先灭百家,再诛六国遗族了!
一股无形的危机和紧迫感环绕着范增,他总感觉要做点什么!
少羽看着沙盘上那代表着大秦的黑旗插在眉山上,眼眸里流露出几分不甘,他紧紧攥了攥拳,想说些什么,却又放弃了。
他是骄傲,但是他不是傻子。
他自信再过数年,他长大之后,身体气力到巅峰配合自己的一身武艺,就算是人宗掌门逍遥子这等步入大宗师多年的强者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是就算那等程度,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马踏眉山尽灭百家。
那可是有着两位百家大宗师,天下轻功第一,名家机言巧辩之能人。
这等阵容,本来就是算的罗网尽出也无法奈何才会齐聚眉山。
但是那位秦王走了一遭,却就尽灭眉山百家了。
这份恐怖的实力,和打破所有人认知的武功,就算是少羽,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在武道一途上,的确让人感觉到绝望!
而这份绝望,还是少羽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
范增偏过头,看着抿嘴,眼眸流露着不甘的少羽,他叹了口气道。
“往日里我便与你说,一人敌之术不如万人敌之术。”
“如今,你总该信了吧,想要复兴大楚,唯有你将万人敌之术练至极致,否则,以那位大秦十九子出世的情况下,就算你将一人敌之术练至巅峰又能如何?”
“就算你武功再强,又能单打独斗赢过他?”
“更何况,他麾下还有着罗网,大秦还有着百万强军!”
听到范增的话,少羽缓缓低下了头道。
“叔父之言,少羽谨记在心。”
“叔父说的确实没有错,以前,是少羽孟浪了。”
“一人敌,如何能胜万人敌,这个世界,终归是万军奔腾才能改变。”
少羽眼眸的不甘缓缓消退,这一刻,他比原本时空中更早的明白了万人敌才是他应该走的道路。
一人敌,就算修炼到最强,又有何用,不过只是武夫而已。
罗网倾巢而出总能杀了他!
但是万人敌修到最强,他率六军伐秦,军势强大下,罗网算什么,秦王,又算什么!
照样要被大军踏碎!
看着少羽收敛起的自傲,范增眼眸里浮现出几分感慨,虽然秦王出世对于大局来说是崩坏的。
但是少羽能够成长起来,他心中也有几分老怀大慰之感,随后道。
“好,既然明白了,明日开始便随我开始学习兵书,为将来复兴大楚努力!”
“诺!”少羽拱手,眼眸浮现坚决。
这一次,未来的霸王比原本更快的踏上了正确的道路……
这个被改变的时空当中,九州的未来,将会有怎样的变化?
流沙驻地。
卫庄看着手里的简报,眼眸流露出几分震惊,随后他将简报放下,微叹道。
“那位秦王武力之高,盖代绝世。”
“就连手段,也是酷烈非常。”
“大秦……后继有人啊。”
一旁的赤练闻听此言,神色宽慰道。
“卫庄大人,那不过是一小儿罢了,而且大秦宫廷风波多,他身为宗室之人,上还有长子扶苏,待得来人宫廷纷争起,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闻言,卫庄却摇了摇头道。
“若是六国,你这话确实有些道理,但若是秦宫……”
“你所说的这一切不会发生。”
“秦国六代明君到如今,就算日后是那位长子扶苏继位,果决不及历代先君,但也不会对那位秦王动手。”
“更何况,如今听闻始皇帝已重返年轻,这帝位多久换……呵呵,谁知道呢。”
说到这里,卫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自嘲,他抬头看向天空。
自当年下山,他便矢志改变天下。
但如今,他做到的,却好像还不及那位才出世一旬的秦王多。
斩阴阳,灭百家。
诛数位大宗师……
想到这里,卫庄眼眸里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服,因为他知道,这并非对方依仗大秦之势办到的。
而是……
全凭对方那宛如神魔的武道!
回想起在桑海执剑面对着那位秦王的时候,卫庄心中便升起几分临渊之感。
简直让人不自觉的恐惧!
这般想着,卫庄不由有些失神。
一直到旁边的赤练摇了摇他的手后,他才回过神来,看着一旁眼眸流露关心的赤练,他嘴角笑了笑,随后起身。
“无须担心,本座还没那么脆弱。”
“唤白凤来!”
“本座的鲨齿虽然没了,却也正好换一柄剑,这天下名剑,罗网抢得。”
“本座,也抢得!”
“诺!”看着短暂时间内便恢复风采的卫庄,赤练眼眸里流露出欣喜,立刻抱拳领命。
但是赤练却不知道,卫庄之所以要去寻剑。
正是感觉到了,这个十几年宛如死水的天下,马上要开始沸腾了!
“天下终于要彻底改变了……”
“师兄,这一次,你已经成为了阶下之囚了!”
卫庄抬头看天,他在刚刚失神之时,却是冥冥之中明白了。
以那位秦王的果决狠辣。
是不会放过百家和六国遗族的。
天下大变就在即日!
身为鬼谷传人,他自然要持剑履世!
否则,岂不是空负八尺昂藏躯?!
不提卫庄的心态由低落到振奋几多变化。
小圣贤庄内。
伏念听完弟子的汇报后,眼眸流露出几分复杂,随后缓缓叹了口气道。
“这位秦王殿下,还真的是厉害非常。”
“这般手段,已经有了那位陛下当年亲政之时的几分酷烈了吧。”
“师兄所言甚是,面对如此人物,只希望子房在咸阳能够应对自如吧。”颜路眼眸流露出几分担心。
伏念听到颜路的话不由脸色流露出几分苦意道。
“子房……希望他能暂忘国仇家恨吧,否则……”
“唉……”
伏念叹息着抬头看向咸阳方向。
如果说在眉山之会前,他还会对百家有着几分期待。
但是在眉山之会后,他对百家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相比其他人,伏念看的方向和角度不同。
其他人震惊的是秦王不世武功,杀大宗师如屠狗。
唯独伏念感觉的是,百家之所以如此轻易被剿灭,便是因为群龙无首!
而想到了这点后,伏念想了半天,谁能够领袖百家。
最后只能想到一个死人……
东皇太一!
没错,虽然东皇太一很少露面,但是以阴阳家脱胎于道家的关系,以及他自身隐隐天下第一的武功。
的确是有着领袖百家的资格的。
百家也会听命。
但是……
他死了啊!
伏念想清楚这一点后,心中忍不住的苦笑。
他现在,只能期待在咸阳的子房不要任性了……
否则以那位秦王杀眉山百家如狗的心态,对他儒家……
恐怕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咸阳。
舍人官驿。
张良在房中看着手里的书信,神色复杂。
他来咸阳等候赢川下一个命令已经有两日了。
这两日,他被久未踏入的咸阳繁华震惊。
今日……
看到书信之中的情报后,他对于赢川心中更是复杂难言。
他原以为,眉山百家,最多是以赢川胜而告终。
但是却没成想,这一场厮杀,却是以眉山百家覆灭而告终!
想到那个无比年轻的秦王,张良嘴角不由流露出几分苦笑。
若是在七国混战时,他说不得还会想用离间之法让这位秦王与秦帝和嫡长子生嫌隙!
但是这两日在咸阳待着的感觉却告诉他,离间之法……
根本没有可能!
咸阳城内的流言都是在说,如今始皇之所以能够重返年轻,全都是因为十九子赢川的孝心感动了上苍。
以至于上苍派下了仙人。
张良不知道这种流言是百信自发传播还是那位秦王刻意传播。
但是在听到这个流言之后,他就知道,大秦宫廷内外皆稳了。
那位作为帝国嫡长子的扶苏,极重孝悌之道,有这等传闻,哪怕日后手掌大权也不会对自己的弟弟动任何心思。
而赢川,被以国号加封王名,权利和地位已经达到了这个帝国的顶端!
想到这里,张良神色不由流露出几分苦笑,他没有看到二人当中,任何一点可以被利用的矛盾……
而帝国的继承人这里没有矛盾可以利用,那么,便无人能够撼动大秦宫廷……
因为……
那位陛下,毫无弱点!
他昔日遍布天下却一一死去的敌人,足以证明这一点!
想到这里,张良将手中之信投入火盆,嘴角流露出苦笑,他或许,当真要为秦臣了?
而就在张良心思复杂无比之时。
咸阳的东城。
一名身躯极其高大的身影从一间客栈里走出。
其身后背负着一柄极大的巨剑!
若是有人认出他来,必然无比震惊。
因为他赫然是黑剑士胜七!
但是跟曾经被撤销了遍布天下的通缉令相比,如今的胜七再次被大秦全境通缉。
而原因……
自然是因为他没有投效罗网!
在赵高死了之后,他便离开了罗网,后来面对罗网的再次招募之令,胜七置若罔闻,根本懒得理会。
而由于天字级杀手行踪不定,罗网只能洒下一些通缉令后便再难约束胜七。
但是却没成想,这胜七,今日却出现在了咸阳!
胜七抬头看向东城城门,他的眸子里流露着几分癫狂般的兴奋。
他之所以出现在咸阳,为的……
便是挑战赢川!
他这个想法若是说出去,只怕世上的所有人都要说胜七疯了!
但是事实便是如此。
在得知了眉山一战的情况后,胜七便从心底里升起了想要挑战赢川的念头。
他此前行走江湖本就是为了挑战强者!
赵高死了之后他懒得搭理罗网也是因为罗网不能再给他找到能够满足他战斗欲望的强者!
但是在眉山战报出来后。
胜七兴奋了!
所以他来了咸阳,决定挑战当今秦王!
东城城门处忽然出现大批兵卒,他们强势的分开了人群。
随后一辆华贵的白玉车辇在一群罗网杀手的护卫下出现在城门。
赢川坐在车辇内眼眸流露出几分无聊。
这份行头,本来他是懒得摆的。
但是想到自身的秦王身份,他还是在咸阳之外备齐了这套行头,毕竟,他为大秦之王,也不能随随便便丢了礼法。
否则倒是让天下人小窥了大秦。
然而就在白玉车辇踏入城门十余步路后,一道巨响声伴随着历吼响起。
“在下胜七!”
“前来挑战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