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我胡说八道，不是真心的，无双，你了解我的。”

宋无双目光幽幽，“不是真心的，却是皇上潜意识里知道最能刺伤微臣的，所以皇上是故意让微臣难受，是么。”

君承陌哑口无言，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宋无双清丽的眼。

“对……对不起。”

“皇上不用跟微臣说对不起，您是天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君承陌被她说得无言以对，手指不安地拉了拉龙袍衣摆，“无双，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我怎么说话？”

“你……我们以前说话，都不用自称的……”

说到这里，君承陌眼里划过一抹痛色，以前他和宋无双不分你我，从来没有君臣之分，他不在她面前称朕，她也不在他面前说微臣。

从什么时候起，变了呢。

宋无双眼里透出淡淡的嘲讽，“不是皇上说的么，皇上是君，微臣是臣，微臣哪敢以下犯上。”

君承陌怔了一下，随后脸色白了下去。

他想起来了！

是那次，他罚宋无双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那次。

时间过了太久，他和宋无双发生过太多争吵，他已经记不得那次是什么原因吵起来了。

只记得那日是在御花园赏梅，他身边围着好几个嫔妃，可是宋无双却一点面子也不给，当着那么多妃嫔的面跟他吵了起来，他觉得丢了脸面，盛怒之下他脱口而出，“宋无双，朕是君，你是臣，你有什么资格跟朕吵，你这是以下犯上！去雪地里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他当时正气头上，竟然真的让她去跪了，并且还让所有嫔妃看着她被罚跪，以挽回他没吵赢落下的面子。

其实他当时看着宋无双一言不发地走到雪地里，孤零零地跪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可是当着那么多嫔妃和下人的面，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就只能死撑着不去哄人，他当时想，只要宋无双认错，他就亲自扶她起来，然而宋无双多倔啊，她硬生生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也没有低头。

最后他觉得差不多了，才恩赫般让她起来。

宋无双没能站起来，她两手撑地，艰难地抬腿，却连一条腿也抬不动，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他吓坏了，想也不想冲过去，当时只以为她是在雪地里跪太久，身体僵硬都会站不起来。

如今知道她身上有旧疾，并且每到下雨下雪天腿疾都会发作，君承陌才恍然，宋无双那时并不是跪太久了身体僵硬，而是腿疾发作了。

可他都做了什么呢，他轻信了柳絮的话，以为宋无双只是跪久了头晕才会晕倒，并且当晚把她按在龙床上折腾了一夜，不断问她知错了吗，导致宋无双第二天高烧不退，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

君承陌脸色煞白，指尖发颤。

好、好像就是那次之后，宋无双在他面前就收起了性子，不再顶撞他，不再跟他争吵，也不曾在他面前称我，而是自称微臣。

一股寒流袭过君承陌的心，他死死捏住拳头，克制住身体的颤抖。

是他亲手扼杀了那个对他满心依赖的宋无双！

怎、怎么办，他还能求得宋无双的原谅吗。

“无双，对……”

对上宋无双冷漠的眼神，君承陌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了。

他给宋无双施加的伤害，哪里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可以弥补的。

抿了抿干涩的唇，君承陌深深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刮得喉咙生疼，“无双，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宋无双不想听他的保证，面无表情起身，留给君承陌一个给决绝的背影。

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原谅。

她对君承陌的感情，早已经在一次次的失望中磨没了。

君承陌眼神悲戚地看着她离开，明明紫霄殿内地龙很暖炭火很足，他却感觉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在雕花梨木桌前坐了很久，直到饭菜都已经冷了，才起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着殿内走去。

宋无双原本靠在床头看书，听到脚步声，立刻翻身躺下，背对着门口。

君承陌一脚踏入殿内，正好看到她躺下的动作，脸上表情僵了一下，满是苦涩。

她现在，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明知道这个时候凑上去是讨嫌，只会令宋无双更讨厌他，但君承陌还是死皮赖脸地走了进去。

在床边坐了下来，踟蹰了一会儿，他也翻身躺下，像往常那样，伸手去搂宋无双的腰。

宋无双不想看到他，躺下的时候就已经闭上了双眼，打算装睡。

却不想君承陌竟然也躺了下来，她心中一阵厌烦，这男人怎么那么没眼色！

她赶人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身后滚烫的身体在靠近，宋无双浑身僵硬，忍着没有动，把狗皇帝无视彻底，然而当他的手伸过来时，实在忍无可忍，啪的一巴掌拍到君承陌手背上。

常年练武，她的手劲可不是吹的，哪怕现在身体大不如前，力度也非常人能比。

这愤怒的一巴掌拍下去，直接把君承陌的手给拍肿了。

君承陌忍着疼，只要能够抱到人，被打两下也值！

“放手！”宋无双语气很冷。

君承陌非但不放，身体还往前贴去，紧紧将人拥在怀中，低头，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后颈。

宋无双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

“我有话跟你说。”

宋无双打人的手已经举起来了，闻言犹豫半晌，又放了下来。

她和君承陌之间，现在唯一能说的事只有宋家，如果是说她父亲和哥哥的案子，她估且能忍住骚扰。

见她不动了，君承陌双眼一喜，“无双，我和陈贵妃之间真的没有什么，那日只是演戏给你看的，你信我。”

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香，君承陌心猿意马，忍不住把人抱紧了点，“我真的只有你，没碰过其他人。”

宋无双双眼微眯，“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嗯。”

他知道宋无双不会那么快原谅他，没关系，他可以慢慢哄，但要先把误会解释清楚，否则这根刺扎在宋无双心里，无论他怎么哄也没有用。

上次解释她不信，这次应该信了吧？

君承陌自认为自己态度的挺诚恳的，宋无双肯定会相信他。

却不想刚说完，搭在宋无双腰间的手就被抓住了。

在君承陌不解的目光中，宋无双反手一拧，翻身的同时腿抬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砰的一声直接把人踹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