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青鸢眨眨眼故意卖起关子。
“但是什么？青鸢姐姐，你快说说~”
苏念对“南黯之期”是充满了好奇。
“但是，若是找错了约会地点，或者找错了人，那就须得将灯笼返还！”
“还要返还？”
“是的。”
“那还回来，退钱吗？”
苏南凑到青鸢身前，小声地问。
“不退。”
“啊？！！”
那岂不是白花钱了？！
再次诧异的苏念，接着问：
“那我悄悄的，不退灯笼可以吗？”
总不能花了钱，什么也没捞到吧！
“自然可以。这样，说不定还能成就另一番佳话。”
“不对，会不会有很多那种...趁机私会呀？”
青鸢也学着苏念狗狗祟祟地样子，低着头小声说：
“自然很多。”
“哦~~~”
原来是这样，这才是全城男女热衷于“南黯之期”的原因吧，可以趁机乱来。
青鸢看着她纠结的样子，抚着她的肩，浅笑着说：
“那只是少数罢了。更何况，今夜整个皇城的每一处，都有四王爷和三王爷的人盯着呢，他们不敢逾越。”
“哦。”
听到“四王爷”三个字，苏念忽然想起自己的正事。
“青鸢姐姐，我们还是快些去选灯笼。”
免得暮琰的被人拿走了。
“嗯，苏木跟我来吧~”
整个西岸边上，有数百个灯笼，美观感层次不齐。
有精巧绝伦的，自然也有粗制滥造的。
除了部分女子是凑热闹，抢着那些做得极美的灯笼竞价之外，大多数女子还是十分谨慎的。
这个东西，说是为了考验两人之间的缘分，其实也是可以偷偷提前告知的嘛。
这不，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提着一盏朴实无华的灯笼，喜上眉梢地去付钱了。
苏念的眼神，在这些女子的神色流连忘返，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她是什么色狼呢！
其实，她不过是艳羡她们罢了。
“苏木，你瞧这盏灯笼怎么样？”
听到青鸢唤她，苏念赶紧过去。
“真好看。”
指尖轻点灯身，将它缓缓旋个身子。
“灯架结构流畅，纱衣纤薄清透，光照鲜明不刺眼，不管是竹林画还是题诗，下笔有劲、收笔利落。做此灯的男子，必定不凡。”
青鸢看着苏木盯着这盏灯笼的澄澈目光，浅笑着说：
“苏木将它夸得这般好，不如就买走它？”
“啊这.....”
就在苏念犹豫之时，旁边传来清冷又娇媚的声音。
“打扰，请问你们是否选中此盏？”
苏念回头。
只见一名比青鸢还要娇柔几分的女子，站在她面前。
说是娇柔，其实不太准确。
这名女子，身姿挺拔，亭亭而立。
不仅有娇柔魅惑之姿，更有舒缓爽朗之态。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眼波流转，也因此使她同寻常人比，便多了几分异域的风情。
“没...没选，你拿去吧！”
望着忽然出现的“美人”，倒是让苏念结巴起来。
“美人”点头谢过她们之后，便提着灯笼走了。
“苏木。”
青鸢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苏念的后背，似有不满地说：
“瞧你，魂都被勾走了~”
“啊...啊？”
苏念回过头来。
“不是，青鸢姐姐，刚刚那位姐姐好眼熟！”
“看你这丫头，怎么街上全是你姐姐？唉~没成想，不过短短时辰，少侠竟然就喜新厌旧了。”
苏念：(ΩДΩ)
“不是的.....”
刚刚那位姐姐真的好眼熟。
看着她慌张的神色，青鸢轻笑一声，说：
“行了，逗你呢！咱们接着挑吧。”
“好呀~”
原来是开玩笑的，苏念明白过来后，立刻像是狗皮膏药似的，过去粘着青鸢。
“青鸢姐姐你看，这盏好丑哦~”
“哇~这盏更丑！”
.....
太多奇怪的灯笼了，不仅是形状奇怪，题的诗也是十分怪异，充满了小黄诗的气质，更别说有些男子作的画了。
或许，苏念画的“丁老头”都比那些个好看。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一盏小小的、粉粉的灯笼走进她的视线范围。
那盏灯平平无奇，只有人的脑袋般大小，身子圆圆的，光线也是渐弱不明的样子。
可是，灯身上的薄纱，作了一幅桃花的简画。
说是简画，等到苏念凑近了才看到，画作虽小，却笔笔分明。
枝叶舒展，桃瓣纷飞。
每一片细小花叶，清晰明了。
就连花瓣上的渐变透粉，也是精心设计过的。
苏念只是往后退了一步，那小小的“桃树桃花迎风飞”的景象，便模糊了起来。
若不是她细心留意，还真是会错过这么一盏娇小可爱的灯笼。
怀着好奇心，苏念轻点指尖，将它后半面转过身来。
刚刚还是充满期待的面庞，刹时笑容凝固，指尖也仿佛是被定住了一般。
“苏木，你怎么了？”
青鸢看着她瞬间呆滞的表情，似是被吓到了一般，满是担忧地问。
苏念没有回答青鸢的问题，只是仰着头，目光闪烁地看着灯笼的背面，喃喃自语道：
“南风知晚意，春青抿桃新.....”
这是.....
爷爷？
苏念又惊又喜，这还是她来这儿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和原来的世界有联系。
这句诗，是苏念十八岁生日那天，爷爷将“凤凰曜石”交于她手中时，曾说过的话。
她太开心了，以至于双眼盈泪。
这样子的苏念，吓到了一旁注视着她的青鸢。
“苏木？”
听到声音，苏念赶紧眨巴眨巴眼睛，将眼泪收回，转而笑靥明媚地对青鸢说：
“我就要这一盏了。”
“这一盏？”
青鸢一脸疑惑，因为这盏小小的灯笼，瞧着不似她眼中苏念的气质。
“嗯。”
“确定这是出自你爱慕之人之手？”
苏念咬着下唇摇摇头，而后小心谨慎地将灯笼取下，再轻柔地收拢于怀中，生怕被人抢走或者弄坏了。
青鸢瞧着她的样子，自然明白她已“心有所属”，于是笑着对她说：
“走吧，去把钱付了，它便属于你了。”
苏念看向青鸢，笑着点点头。
这是认识她一个时辰以来，青鸢第一次见她笑，笑得如此让人安心，就算是带着半脸面罩，也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满足感。
走在繁华热闹的街上，苏念一直埋着头，看着她怀里的小小灯笼。
“行了，再看下去，灯笼就要被你看出个窟窿来了。”
“嘻嘻~”
因为一个小小灯笼而恢复元气的苏念，全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瞧你，看着点儿路。”
“知道啦~”
苏念随意看了一眼路面，而后疑惑地问道：
“青鸢姐姐，你怎么不选一个呢？”
“唉~”
青鸢轻叹。
“无一能入青鸢之眼。”
“哦~~没想到，青鸢姐姐眼光如此之高~~”
青鸢听到她打趣的话，也是不恼，只是笑笑。
等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青鸢忽然停下。
“苏木，我要走了。”
“这么快？”
“嗯。”
苏念看着青鸢的眼睛，还是与刚刚认识他时一样，温柔浅笑。
“青鸢姐姐”似乎一直是这样，看似柔弱，实际上眼神也是坚定的。
若是他要走，苏念自然留不住。
“好吧...”
“苏木别难过。”
青鸢修长的手指，放在苏念小巧的下颏上，轻轻勾起她低垂的头。
“也别垂头丧气的。有人离开，自然有人会来。若是你不想后悔，就一定要死死抱着他，就像你现在这样。”
青鸢指了指苏念怀里的灯笼。
苏念也顺势看向自己的怀抱，没有压坏，也没人能抢走！
青鸢最后一次将手附在她的肩上，眉眼舒展地说：
“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先走了。”
说完，他真的就转身离开，只剩下身后的衣裙翩飞，似是有些留恋。
看着他的背影，苏念往前追了几步。
“青鸢姐.....”
追上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真的还会再见吗？
双肩无力耷拉下来，苏念转身往西街走去。
或许，她要见的人，就在前面！
“南风知晚意，春青抿桃新。”
这人难道是爷爷？
好像不对，爷爷并没有跟着她一起进来。
况且，这句话也是别人告诉他的，会是谁呢？
就这两句诗，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暗藏的相约地点在哪儿？
唉.....
往西街走去的苏念，走着走着，忽然在街中心停住。
看着来来往往一对又一对甜甜蜜蜜的男女，她忽然觉得很搞笑。
好像此刻，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在努力破解自己的身世。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笑出的声音，引得路过之人纷纷侧目。
苏念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
那么多星星，却没有一颗是为她发光发亮的。
不仅是别人觉得她奇怪，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目光向下，就一刹那之际，她看到了皇城最高的那栋楼。
是暮琰带她来过的地方。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却能改变这么多。
还记得狩猎那日，唐幼瑛第一次跟苏念说这栋楼的名字时，她笑了好久。
“什么？‘春楼’？怎么不叫‘青楼’呢？哈哈哈哈~~”
“哎呀~桃桃，你别笑了，好像是因为修葺这座楼的师傅，名字里带了一个‘春’字。”
“哦。”
当时，虽然苏念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却依旧憋不住笑，连唐幼瑛都拿她没办法，因为唐幼瑛不懂她的笑点。
现在，苏念才是真的怀念那时的日子。
“‘春楼’...”
春？
苏念一下豁然开朗：
“难道，这两句诗暗藏的地点，是位于西南方向的‘春楼’？”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苏念便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
她提着灯笼，匆匆忙忙赶往心中所想之地。
此时的苏念，已全然忘记和不详的约定！
不过几分钟，便到“春楼”楼下。
她喘着气，双手微颤，仍紧紧抓着那盏小小灯笼。
这里多寂静啊！
苏念身后空无一人，然而，望着“春楼”独有的两层共五十级的台阶，她却犹豫了。
不知台阶之上，到底会是谁在等着她呢？
左脚，右脚，抬起，又放下，任谁看了，都会感受到她此刻到底有多纠结！
不久前才离开的青鸢，他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终于，苏念抬起右脚，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台阶。
她始终低着头，直到跨过最后一阶，再向前走了几步.....
“你是谁？”
她攥紧双手，忍住心中的激动与害怕。
半晌，前面都没有动静。
难道，是她猜错了，这里并无任何人？
苏念抬起头，借着皇城今夜的灯火，隐约看到距离她五六米远的地方，有一名负手而立的男子。
他身形挺拔，双手紧握成拳，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那个背影太过熟悉，让苏念忍不住再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问道：
“你是谁？”
这一次，那人有了回应。
他先是微微侧头，继而转过身来。
看到脸的那一刻，苏念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还好她记得，后面是十米高的台阶，才没有后退太多。
怎么会是他？
怎么能是他！
不对，她应该转身就走的！
这么想着，便要立刻行动起来才是！
可是，她的双腿却忽然不听使唤，是因为颤抖地太厉害了吗？
是因为害怕？
还是因为什么？
“站住！”
那名男子向前一步，厉声呵道。
将将转身的苏念，在这一声带着愤怒的话语中，停了下来。
“是你对不对？”
没有了方才的戾气，转而是带着殷切希望的语气。
听到他的问题，苏念将原本就已经用药改变了一些的声音，压得更低，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泰然地说：
“公子，你认错人了。”
“那你来干什么？”
这一句，他问得冷漠极了。
是啊，她到底来干什么？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灯笼，她呼了一口气，转身说道：
“我是来将灯笼还给公子的。”
说着，苏念还举了举手里的小粉灯。
“抬起头，看着我。”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蛊惑人心，差一点苏念就要照做了。
见台阶边上的人半天没有反应，暮琰便向前再走一步。
如此，苏念便往后再退一步。
一来二往，她已经几乎站在台阶的边缘处了。